在董碧莲看来,山神庙这样有着悠远神秘的传说,连同来路都是个谜的神佛更有灵气,更能勾起她心中神圣的崇拜。
山神庙从此成了董碧莲每天必拜的课程。
由于年久日深,山神庙有些破败,平常偶尔会有一些善信之人来烧香,只是一到逢年过节香火会热闹一些,特别是每年大年初一,是盆山人民的好日子,也是山神爷的好日子。
全盆山人民倾巢而出,簇拥在山神庙周围,让山神爷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厚待。
董碧莲来后,山神庙里,每日香火就未曾断过了。庙堂内的卫生也干净了,屋梁上再无蜘蛛结网,那堆神秘的草堆上面加了一层新鲜稻草。
山神爷面前的糖果也是保持新鲜的,再不会有原来那样干瘪霉烂的了。
董碧莲是心中有佛之人,她来后,在佛前供了一碗干净的水,而且日日更换。
那以后,盆山的善信之人也都学会了在佛前供一碗清水,不用问为什么,他们看董碧莲就觉得她是一个懂很多的人,跟着她做准没错。
找不到小伙伴的时候,崽崽经常跟着她妈妈上山拜佛,久而久之也喜欢上了山神庙。
但崽崽更多喜欢元宝山的草木野果。
妈妈在庙里虔心向佛,她就溜到山上漫山遍野的到处乱钻,活像一只自由散漫的小鹿。
山顶有十分平整的草甸子,草甸子周围长了一圈的山里红,每年冬季,红珍珠似的山里红结满枝头,别是一番风景。
平整的草甸子里有几个十分讲究的大坟墓,其修建格调都一模一样,大概是这是有钱人的专属墓地吧,亦或是哪个大家族的墓地。光看周边的一律景致,其风水格局就很不一般。
崽崽发现了这个充满灵气的宝地后,一上山就奔这里来,饿了就摘山里红充饥,困了就靠在高大豪华的墓碑上睡觉。
真是小孩子,才会这样无惧无畏的。
妈妈也不会来山上找崽崽,回去的时候看不到崽崽,也不过是生气地嘟哝一句:
“这个小鬼崽,又野哪里去了?让野猪叼走了才晓得厉害,叫她乱跑。哪里像个丫头?”
然后收拾东西自己回家了。崽崽回到山神庙,见妈妈已经走了,无影无踪,自己就蹦蹦跳跳地,伴着太阳一起下山了。
她都不会恐慌,不哭,不闹。
摔摔打打,磕磕绊绊是她每天的功课,即便是擦破了膝盖的皮肤而流了血,那血简直不是她的一样,她只是跑着,跳着,闹嚷着,就像小野雀子跳在荒野里,东颠西摇的。
有一回,崽崽早早从山顶下到山神庙,见妈妈还在打扫庙堂,她肚子饿了,偷偷拿了一块饼干,躲到山神爷后面草堆上吃。
吃完饼干,瞌睡就来了,崽崽就在草堆上睡去了。
庙堂里没有风吹,崽崽在草堆上比在山上睡得安稳,酣梦沉沉地睡到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未等她睁开眼时,她就被人像个布娃娃一样拎起来了。
耳边传来爸爸冷厉的声音:
“死崽崽,你要成仙了,跑到这荒山野地来睡。天黑也不晓得回家,不省心的娃儿,你当野娃儿算了,你就做野娃儿吧你。”
崽崽被爸爸夹在腋下走出山神庙,往山下走去。后面跟着隔壁开旅社的唐叔叔,小餐馆的马伯伯,卖农药的宋伯伯,还有待业在家的小邱哥哥,小木匠……
左邻右舍的人都在,每人手里都亮着一把明晃晃的手电筒。
爸爸一边骂,一边在崽崽的瘦骨嶙峋的尖屁股上“啪啪”地打个不停。一路打到家里。
崽崽忍不住痛,“哇哇”地哭开了。越哭,爸爸打得越发狠。
宋伯伯高高举起电筒,尽量照着杨俊面前的路,一边不忍心地劝道:
“别打了,娃娃还小,她哪里知道个轻重嘛?”
“是啊,杨叔叔,不要打崽崽了,她一定吓坏了。”小邱说。
“是啊是啊,太可怕了,我都不敢在山上过夜,那上面好多坟。崽崽一定魂都吓没了,不要打她了。嘶……怪害怕的。”
小木匠缩缩脖子,说到坟墓,感觉背脊发凉。
崽崽被爸爸像扔一块破布一样扔到床上,又是被爸爸用皮带一顿实实在在的抽打。
妈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卧室。
没有责备,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