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觉得姜琮月容貌一般,不过端庄,再就是白了些,哪及得上她风情万千。
可离开侯府之后,姜琮月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身上常年淹没于后宅里的沉闷死气一扫而空。
明明并未有命妇的浓郁妆容,却称得上,有几分……美……
是一种不需讨好他人的,从容自如的美感。
她不再沉默退让,不再宽容别人的一切得寸进尺。
长长的眉一挑,眼中竟有几分锋利的冷光:
“你说谁疼你?”
姜琮月看她,仿佛已是俯视。
“赵秀雅,你对着李延德不要脸就行了,他会给你好处,可别对我也不要脸。”
“我,不吃你这套。”
她抬手,把赵秀雅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去,顺手一甩。
赵秀雅往后连着趔趄两步,猝不及防地撞在柜台上,撑着身后的台面。
赵秀雅傻眼地看着她。
“姐、姐姐……”
“谁准你这么叫我?”姜琮月眼也不眨,声音变得冷厉,“我若认了你当表妹,你岂非还要做我的平妻啊?”
如雷轰顶!
赵秀雅像脸上被扇了个耳光似的,脸颊重重的紫涨起来,十分难堪。
过了半天,她一向当作利器的眼泪才酝酿出来,在眼眶里打转了。
“夫人……夫人果然埋怨我夺了您的宠爱,我,我知道错了……只要您回府,我会向侯爷说多去您房里的……”
“谁跟你说要回府了?”
姜琮月噙起一点似乎是嘲讽的笑意,“你当云安侯府是什么好地方,人人都想去的?”
“看来你在侯府过得很好啊,一点儿烦恼也没有,都想起来请我了。”
这话像掐中了赵秀雅的死穴,一时间像被堵死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她要是过得好,怎么可能叫姜琮月回去!
一句话就把她脸皮打破了,赵秀雅难堪得发抖。
“也许你是没见过更好的地方,云安侯府对你便已是人间天堂,使尽手段也巴不得留下来。”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给你的脸,让你觉得能把我当作筹码,向云安侯投诚?”
姜琮月平平静静地说着,话却像刀子割肉般让赵秀雅难受。
她看着赵秀雅,眼里却像没有她。直到赵秀雅泪下,她才笑了一声。
“眼泪留着回去掉。”
“还有,如果你不怕李延德对你迁怒什么的话,大可以把我的话转告给他。”
“让你们云安侯府,滚远点。”
她将赵秀雅一推,赵秀雅便似承受不住似的,瑟瑟发抖地倒在地上。
她跪坐在地上,仍然不敢相信,姜琮月竟然真的对侯府毫不留恋。
还有更不愿意相信的是。
那次她勾引李延德上位,怂恿他贬妻为妾,让自己做侯夫人。
真的彻底让姜琮月对她没有任何情分。
原来她真的能干脆利落地断绝关系,毫不犹豫地离开侯府。
她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需要依附别人而活。
想到那日自己察觉的,做依附别人的藤蔓不可取,而姜琮月真的做到了。
赵秀雅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甘,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伙计熟能生巧,像赶走王氏一样把赵秀雅赶了出去,这次还更不留情面。
“去!别脏了我们店的地儿!”
短短一段时日,铺子里又来了一个人发疯。
姜琮月琢磨着大概是需要聘几个护卫了,不然老让伙计做赶人的事,也影响生意。
想着,她也很快下了决定,拿起笔墨写了份招聘公告,走到前门去,贴在店门外。
纸卷“哗”地一落下,路过的人都看过来,只见告示上写着:
“召身手好者,为本店护卫,资十两。”
路人一时间都耸动了起来。
资十两!这可不算小数目!寻常百姓家庭,一年二三十两便足以养活。
即便是走镖、做大户人家护院,拿命去拼,也少有这样可观的报酬。
姜琮月转身,道:“大家都看见了,本店常有这样的人骚扰,护卫需要为本店清场,留客人一个清净。”
“若各位街坊邻居有人推荐,尽可以报来,找我家掌柜。”
掌柜一愣,也赶紧反应过来,挺身出声道:“是,是!我家童叟无欺,说多少银子便是多少银子,从不缺斤少两!”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不少人跃跃欲试,还有人拉了朋友亲戚来,一同嚷嚷着要应聘。
最后人太多,还有人提议干脆比个武。
谁身手好,谁就领这个差事,为姜老板做事!
姜琮月也很清楚,有些银子省不得。
十两银子的差事对于京城的普通人,也算是个肥缺,况且铺面就临街开着,若护卫做得不尽心、人品不行,街坊邻居肯定会检举。
空出一个位置,就能叫自己家亲戚来试试,何乐而不为?
花钱买清净,对她来说是合算的。
人群里的黑鳞卫看着这变故都傻了,随即,几个人对了对眼神。
首领眼神示意,让身手最好的人去报名。
这可真是奇了,竟然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姜小姐竟然公开招护卫,那他们不是能光明正大守在姜小姐身边了?
掌柜的见热闹,赶紧说:“郑大、刘武、宋三等报名,还有谁?”
黑鳞卫摩拳擦掌,刚推出去两个,人群中就有人举起手来,懒洋洋一道声音,漫不经心地传出来:
“我。”
大概是这声音太年轻,又太不像个武夫,陆续有人回头看去。
一身素白长袍,个子高、扎着金冠的玉面郎君,在人群后面的茶馆前找了把椅子坐着。
跷着二郎腿,大冷天还扇着扇子,这才徐徐放下手来。
咧嘴一笑:“怎么,本公子不行吗?”
一时寂静后。
黑鳞卫脸都青了。
——难怪!
怪不得!!
怪不得将军说要注意顾西望这货!!
他还真是神出鬼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