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儿子回来，20岁的柳丽丽马上腾起来，抢过阿勇手上的饭盒和鸡蛋，坐在旁边吃起来。

“鸡腿饭，还有红鸡蛋，唉，哥，你没和白老板说一份不够吃吗？二哥和小军都还没回来呢。”

“阿芳不能这样说！阿勇现在有稳定工作，每天能打包一份已经很好了。”

“大哥自己是吃饱了，可是我们4个还饿着肚子，一份饭怎么够吃嘛！要不你问问白老板还要不要人，几个小屁孩都行，我怎么不行，我可是大学生！”

“要不要人得看白老板，妈，今天我带财哥去店里买东西，老板奖励了我1积分。”

“1积分能换什么！”王芳鄙视道，“要是换成我的口才，早拉了一群客人去了！”

阿勇本想分享自己的快乐，但是也知道自己不如妹妹脑子灵活，有路子都不会挣钱，心想明天要更努力。

“或者你叫隔壁耗子把工作让给我，妈帮他看妹妹，不能白看！”

“说什么呢你，反正我都是在家带军军，看多个也是看，小霞也乖，不用操心。”

“可是妈，我们也不能有劳无功啊，我去店里，耗子像以前那样在基地给人跑腿，还能经常回来，妈你不用这么辛苦。”

柳丽丽听到女儿越说越过分，生气地把筷子放下怒视着她，“闭嘴，耗子小霞父母双亡，在基地里有点吃的都被人抢去，你看两小孩瘦的，好不容易现在好一点，你抢他工作，他们以后怎么办！”

“他们也是多亏我们呀，没妈你替他照顾妹妹，他能去派传单？小霞人早被拐走了，还有哥每天和他一起回来，他才被人抢，他们有今天都是多亏我们，半点回报都没看到！”王芳依旧管不住嘴，不服地翻白眼。

王勇也不赞同地说：“妹，我不同意你这样，没有耗子介绍我认识白老板，我也不可能有这工作。明天我会替你问下白老板，其他的你就别想了！”

“哼，有什么了不起！”王芳耍脾气跑进去拿被子盖着头。柳丽丽不满地看下她，又接着和王勇说：“儿子，那个佛珠你给白老板看了吗？”

“看了，白老板退回来给我了。”

听到这柳丽丽有点失望，又在思索打量着家里的东西。“是不值钱，本不是什么高级货，只是在寺庙里开过光，我一直随身带，也是想试一试，说不定能改善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妈，白老板说了这个佛珠的价值比换东西大，她还说外婆一直在保佑你，所以给回你。”

“你外婆一直保佑我？”

“嗯，白老板说什么……这佛珠包含了外婆对你的爱和祝福，叫我让你考虑清楚。”

柳丽丽接过佛珠，手指反复转动着珠子，低头轻声哭起来。

“她说外婆一直保佑我？”

“妈怎么哭了。”王勇赶紧跳起来，凑过去安慰。柳丽丽却不理会他，继续抱着佛珠哭。

过一会才平静下来，眼睛有点红红地说：“这佛珠是我出生的时候，你外婆亲手给我带的，说是去寺庙里求的佑我安康。

你外公不喜欢女儿，每天我都要干很多家务吃不饱还要挨骂，你外婆插不上话，说了也是一块挨骂。但每晚你外婆都会给我讲故事，这是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刻。

可在你舅舅出生后一切都变了。你外公有了儿子事事都紧着他，怕他冷怕他饿怕他穷，你外婆也变了，再没有童话故事了，剩下看不完的书，干不完的家务，对我成绩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

家里本就穷，当时家里老人接二连三的生病花了不少钱，你外公要我辍学挣钱给你舅舅读书，因为他以后长大要去大城市发展，而我以后会嫁出去，是个外人，读这么多书干什么。

为这事你外公拿衣架打了我好几次，夏天我都不敢穿短袖短裤出去，怕被人知道了嘲笑我。

后来才知道你舅舅偷偷地撕了录取通知书，让我以为自己没被录取上，只能乖乖去打工。可你舅舅越长越大，对于钱的要求越来越高，他向外公要钱，你外公就找我要老钱，1千，2千，5千……不是骗我你外婆生病了，就是老家要建房。我一个人在外打几份工，累到一天睡3个小时，都堵不住你舅舅的贪婪。

有次放长假我回去，才知道钱都给我弟买手机买游戏机和朋友旅游去了。旅游，哈哈哈，我忙的外面天空是什么颜色都不清楚，他去旅游！笑话!

那天在老家我去菜地浇水，遇到你舅舅在那里和朋友炫耀新手机，我气不过吵起来，你舅舅那畜生一生气推了我一把还扯我头发，我和他就打起来了，他趁我没站稳推了我一把，我绊了一下摔井里去了，我永远都记得那天，我拼命挣扎想爬上去。他还用挑水的扁担阻止我，那嚣张跋扈的笑声，他说，八婆，让你骂我，让你多管闲事！”

王勇还没听完，已经气的原地跺脚，“妈，这么多年你都没和家里人来往，我以为你是和外公他们相处不好。”

“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身边只有你外婆。出院回家才知道，你舅舅说我突然过去打他，不小心自己摔下去。你外公依旧是偏心他，还说我放假回来就是为了钱，一回来就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晦气。”

“妈，以前外公住院，你去照顾，他都骂骂咧咧的，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好人，你就是来气死我的，我不要吃你给的东西，你就是个祸害！我当时在想，虽然他是老年痴呆了，若不是你们长得很像，我都觉得妈你是外公垃圾桶旁边捡来的。”

“我也觉得，可你看脸，一看就是亲戚。我心寒连夜收拾东西要走，再也没回去。”柳丽丽感慨地看了看天空。

“哦……难怪我们逢年过节都不用去外公那走亲戚，就他住院的时候我才见了几次。”

柳丽丽好像突然又回忆起什么，开始抽泣，“离开那晚，你外婆拿着药来我房间给我讲故事，有个小女孩从小就懦弱，被人欺负也不敢反抗。长大后家里人看着彩礼，都说男方家里有钱，只是懒点倔的跟牛一样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不家暴不出轨就成了。

家里需要钱给哥哥找对象，急忙把她嫁过去。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是啊，不家暴不出轨挺好的了，自己多干点凡事当没听到，也能过下去。她丈夫确实倔的跟茅厕里的石头一样，不顺他意就骂人骂的脸红脖子粗，记仇还挑刺。

就这样懦弱忍气吞声的活着。她生了个女儿，可是她丈夫不喜欢女儿，恨不得淹死她。她死死护着，看着她长大，却发现自己女儿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在家里忍耐地低头干活，埋头吃饭，垂头丧气地活着。有了儿子后丈夫对她更是变本加厉，所以她逼她努力学习，希望好成绩能获得父亲的认可，能帮她走出这个地方，不要像她这样懦弱无能，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女儿出去打工后，她替女儿高兴，可是自己的儿子……只当她是丫鬟，她依旧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

柳丽丽擦了擦眼泪：“打架的时候这佛珠被你舅舅扯断了，你外婆没相信他的话，照顾我之余去了趟菜地，看到了散落的佛珠。那晚她重新串起佛珠带在我手上叫我走，说不想我变成她，希望我能自由！”

“可是今天有人说，她还一直护着我，我，我就特别想她。”柳丽丽平静不下来，不停抽泣，手上一直握着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