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谢玿的爽快让老鸨准备好的长篇大论打了水漂,不免懊恼未将价钱报高。
不过老鸨常在这种场子混,还是端着笑问道:
“官人,这账啊,记哪家啊?奴家好派人去取。”
“相府。”
老鸨一听,不得了了!眼前此人竟是那名扬天下的少年丞相!
素有贤名又如何?还不是走进了我这含怡馆。
不过是人面兽心,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里手段厉害着呢!当大官的,都是玩得花的。
不过人还是要好好捧着的。
老鸨立马变得殷勤且狗腿,道:
“原来是相爷!奴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相爷尊驾,叫奴家这腌臢之地都蓬荜生辉了……”
“不会说话别说。”
谢玿出声打断那老鸨的吹捧。
“是是是!奴家嘴笨,望相爷海涵!奴家不敢劳烦相爷,待给那姑娘好好梳洗一番,便送去您府上!您……”
“不必,我现在便要带她走。”
说罢,谢玿掀帘上车,那姑娘缩在墙角,那极似天玑的眼死死地盯着谢玿,带着惧与恨,显然俩人的谈话一字不落传进她耳中。
谢玿上前,扯下她口中的布团,怎料那姑娘猛地一低头咬在谢玿的手指上,谢玿惨叫一声,肉眼可见的血从姑娘嘴边溢出。
不待老鸨尖叫,端明已出手一拳砸在姑娘胸口,姑娘吃痛地叫出了声,松了口。
这一口当真狠,皮肉全断,露出碎裂的小指骨。
端明立刻扯下布条替谢玿止血,谢玿疼得脸都要变形了,痛意一阵一阵直冲天灵盖。
老鸨吓得花容失色,又恐谢玿一怒之下不要货物,迁怒于她,当即怒骂道:
“贱蹄子!真是欠教养!”
说着又转向谢玿,赔笑道:
“相爷,不若让奴家好好调教几天,再送去您府上?”
谢玿强忍痛意,控制脸上的表情,字从牙关里被挤出来,警告道:
“我的人,不必你费心。”
只不过,那面上既带着痛苦,又强作不悦的模样怪滑稽的。
剧痛退下,习惯了这痛意,倒也可以忍受。于是谢玿转向那姑娘,安抚道:
“你不要害怕,我并无非分之想,我带你离开。”
端明瞪那姑娘一眼,上前去解了她的绳子。
姑娘看着谢玿,眼里的惊惧渐渐退下去,稍作安定,视线又落在谢玿手上渗出鲜血的布条上,神色不明。
谢玿垂眸看她,问道:
“还能走吗?”
端明阴阳怪气:
“痛的又不是她,怎么走不得?”
“你刚刚打了她一拳。”谢玿提醒道。
端明噤了声。
姑娘点点头,挣扎着要站起,一只节骨分明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抬头,看着谢玿,带着些许畏惧,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谢玿从含怡馆带走了那酷似天玑的女孩,因为心中有愧。
若非心中有愧,也不会有后来的谢皦。
谢玿令端明先去药堂抓了些活血化瘀的膏药,他没忘端明那一拳打在姑娘身上,却忘了给自己抓药。
端明无奈,拉着谢玿给郎中看,又抓了一副药。
上了马车,谢玿看着那缩在角落的姑娘,看出了她的害怕,于是他将从老鸨那拿来的卖身契,给姑娘展示了一下,当着她的面撕了个粉碎,道:
“你长得像极了一位故人,叫人难以无视,故而伸出援手。我不夺你自由,但你尚年幼,怕也难在外活下去。”
谢玿叫端明靠边停车。
马车正停在河边,外头正是一片大好风光,杨柳婀娜多姿,水波粼粼,画船往来,笙歌不绝。
“我可以照顾你,你想离开时,随时可以离开。我会照顾你到送你风光出嫁,寻一好人家。这段岁月,我许诺你。”
“或者你现在离开,我会备好你的盘缠,给你置办一处庄子。”
“我不强迫你,选择权在你。”
她猛地抬头看向谢玿,谢玿回以微微一笑。
最终马车启程时,她安安静静缩在马车一角。
谢玿不再看她,掀帘去看外头的风光。她则偷偷看着谢玿,记住恩人的模样。
他像一束光,照进她黑暗的世界里,笑着对她说:
“这段岁月,我许诺你。”
他是她的神明,心怀至上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