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月来,夫人当真是与宫里通信少了吗?”
谢玿倚在太师椅上,慵懒随意,大书案一角的暗黄铜炉上升起一缕白烟,袅娜多姿,淡淡的梨芳浸在书房浓郁的香火气中。谢玿眉头微蹙,视线落在站着的端明身上。
“近半月多,内容多是向陛下讨教政事,前几月确实少了。”
端明目光下垂,盯着谢玿的鞋面,不敢看他。
“嗯。”
谢玿轻嗯一声,以示明白,神情显露出他正在思索,随后他轻笑了两声:
“便是对她好,便可令其‘倒戈’,那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端明闻声抬头,心下诧异。恰谢玿将目光移回端明脸上,视线相撞,端明眼神一晃,敛了神情,目光又垂下,行了个礼便要退下。谢玿却叫住他:
“端明,你素来勤快,行事机灵,最得我心。这两日我看你甚是疲惫,倒是我跑疏忽了,我给你休几日假,经费去账房领。你也去散散心,调整一番。”
“爷这是……准我出游?”
端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谢玿眉头舒展,扬起一个笑容,道:
“随你去游,玩得尽兴。”
端明的眼眸亮起来,有些希冀地问道:
“爷一同去吗?”
谢玿含笑,微微摇头。端明亮起来的眸子随即黯下去,他随意道:
“那便罢了,休了也没什么意思。”
谢玿自觉好笑,身打量着端明,慢慢绕到他身后。端明不得已转身,神情紧张。
谢玿凑前去看端明的眼,端明避闪不及,被逼得后退几步,一下撞在书案上,脚下一踉跄坐了下去,矮了谢玿几分,他有些慌乱道:“爷……”便要将头低下去。
谢玿眼疾手快一把钳住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谢玿看着端明的眼睛,和声问道:
“端明,你躲我做甚?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是也不是?”
端明尝试挣扎,谢玿不松手,他也不敢真忤逆谢玿。可这个姿势真令他难堪,谢玿将他逼于此,一手钳着他的脸,与他靠得这般近,他活像个小倌!
于是端明心中来了气,他有些愤愤地看着谢玿,口中却倔强道:
“没有!”
谢玿的神情逐渐冷下去,他松开端明,后退了一步,步履从容朝书房另一端走去,声音却有些冷然,十分确定道:
“你在同我置气。”
端明脸色有一瞬间变化,随即抿唇不语。谢玿这边已走到栅足矮案后,跪坐下去,不解地问道:
“你同我置什么气?”
沉默了几息,端明才低声道:
“爷与夫人交好,我在意。”
谢玿奇了怪了:
“我与夫人要好,你较什么劲呢?”
端明幽怨地看了谢玿一眼,咬牙切齿道:
“我高兴!”
谢玿看向端明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带着十足的审视。端明受不了自家主子这种眼神,直视谢玿的眼,认真道:
“是,我看着爷与夫人要好,我既高兴又难过。我高兴爷可以走出那个人的阴影,又难过现下有夫人陪在您身边,我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谢玿听到端明的话后,表情有些错愕,随即他笑开,轻叹了一声道:
“端明,你还不太懂,有些人的位置是不可替代的。就像他,永远是我心头所爱,他在这……”
谢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表情变得柔和,语气也非同一般的温柔。
“留给我满腔痴恋与炽爱,他就是他,无可替代。就像你就是你,于我而言,也是无可替代的。”
“那夫人呢?夫人算什么?”
端明第一次听到谢玿这般郑重地告白王玢,心里不知是难过多一点还是惆怅多一点。
谢玿沉吟了一番,开口道:
“心有欢喜,仅止于欢喜。情债也是债,我亏欠她良多,量力来偿。”
端明无言,心中却平衡了。谢玿忽而嘲讽一下,道:
“加之,待之以情,确实有良多益处,这是手段。”
“何况,皇室中人,又有几分真心?又能持续几时?”
端明看着谢玿,见他神情有些落寞,端明亦跟着消沉下去。
爷总纠结皇室真心,是因为,那个人,那个恶名昭彰的人,不止丧命于皇室手下,而是,曾遭皇室背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