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进入了九月,天气还是热,李茉拿着瓶汽水坐在店门口的长条椅上。刚从冰柜拿出来的汽水瓶子布着一层密密的水珠,她的后背也一直在出汗。
丁伟军已经好几天没约她出去了,从一起看电影那天之后,他一开始说跟着吴厂长出差了几天,一直没露面也没打过电话,李茉不好意思问二哥吴厂长是不是出差了,她知道二嫂不喜欢丁伟军。几天后他来过一次商店,但是也没说约李茉出门,只在门口陪她坐了会儿,李茉感觉到张燕在背后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也没问他为什么几天都没联系她,丁伟军说自己最近有些忙,等有办法了会联系她的,还叫李茉认真看书准备考试。然后的几天,李茉都能在店里看到丁伟军下班会离开糖烟厂,急急忙忙地出去,但是一次也没和李茉打过招呼。所以李茉决定要问个明白,就算丁伟军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婚后也还可以住她家,她不想再每天受相思之苦了。这天她提早了一些下班,就为了等丁伟军,等那个高大的身影一出现在糖烟厂,她就立马对着丁伟军挥手。周围人很多,不止他看见了,很多人都看见了,丁伟军只得向她走去。
“我今天提早下班了,你不忙的话我们去说几句话吧。”
“我有点事,小茉,有个朋友在等我去说点事情,是我家里的事情。”丁伟军看着有些着急,“要不改天再说?”
“就几句话,去公园吧,说完你再去。”李茉心想,他从来也没有提过有朋友在镇上,难道是为了房子的事情托了什么人吗?那等她转达完父母的意思,大概也不用见什么朋友了吧。
话说到这里,丁伟军也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伟军,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沙平呀?我得准备准备了,上次说好这个月去的。”
两人在公园的湖边坐下,还是他们以前经常坐的位置。丁伟军说过自己不爱划船,他们就总是在湖边坐着,谈天说地。
“缓缓吧,最近家里有事呢。”丁伟军没想怎么找理由,随便一个家里有事就把李茉敷衍过去了,好像心思并不在此。
李茉想着或许他还在为房子的事情烦恼,想着或许自己带来的消息可以缓解他的焦虑:“伟军,住房的事情...”
“住房住房,你怎么现在一见到我就要说这个?我知道你们李家看不起我是个农村来的,给不了你大屋大院的,但是我说,你家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李茉话还没说完,就被丁伟军气急败坏地打断了。本来今天下班就晚了,他还有事,又被李茉拦住了,说几句话也就算了,一上来就是说见父母说婚房,丁伟军前几日,甚至前几个月的怒火一下子被引燃了。
“不是,我不是要说这个...”李茉被丁伟军的模样吓着了,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吼过她,她的眼眶红了一圈,还是想解释。
“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不是一个好时机,我还有事,先走了。”丁伟军说罢就丢下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公园。上次在商店门口,他觉得自己已经暗示清楚了,他们今后不同路了,可是李茉这个聪明面孔笨肚肠的愣是没听懂,今天守株待兔等着他就罢了,还差点误了他的事。希望这次她是听明白了,以后别纠缠自己了。
李茉呆坐在石凳上许久,还是没忍住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哭了起来,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丁伟军突然变得这么凶神恶煞,又在想自己是不是之前在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也许是他不希望自己考大学,也许是房子...好乱啊,真的想不明白,她是不是该再找个机会和他解释自己的想法呢?
“哎真是世风日下,还有姑娘会为这样的男人哭呢?”
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李茉的哭泣,她抬起头看着来人。是个没见过的男人,他看着没比自己大几岁,穿着短袖白衬衫,下身是蓝色牛仔裤,款式也很新潮。他的头发有点长,可是看着并不邋遢,长得也是剑眉星目,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投射的目光并不是很友好,开始是嫌弃的,后来见李茉盯久了他,就有些笑意涌进了眼睛。
李茉知道他在笑自己,可能是哭了一阵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有些生气这个多管闲事的生人,又有些为自己现在的形象尴尬,急忙找手绢擦眼泪鼻涕,可是在包里翻了一会儿也没找到。
这人又多管闲事地递给她手帕,李茉毫不客气地接了,也没对他道谢,反问他:“你一个大男人,偷听别人谈话,你偷听了多少?”
“偷听?他声音大得这湖底的鱼精都被吓得修不了人形了,但凡长了耳朵的都听得到,还怨我偷听吗?”
这个人说话很有意思,李茉都差点被他逗笑了,但是想到他听到了丁伟军对自己破口大骂,就还是对他冷着脸:“知道得这么清楚,难不成你就是湖底的鱼精?”
他就被李茉逗笑了:“你也挺有意思的,那你听我这个修成人形的鱼精一句劝,离那个人远点,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你知道什么呀。”李茉嘟囔着,都不知道这个人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个公园在糖烟厂附近,来的人本来就不多,她从小就在这块长大,从来没见过这号人,他哪里知道她和丁伟军的事儿,又大言不惭地定义丁伟军的人品,难不成真的是什么精怪修成人了吧?她想着,坐得离这个人远了点。
“我是不知道他,我也不认识你,这话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当我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