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琬璎没想到叶予尘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有一秒钟的失神，错愕地看着叶予尘。这个问题记无双询问过她，那个时候她可以斩钉截铁理直气壮地告诉记无双她的立场，因为记无双是魔族人，魔族人觉得自己冤屈，白琬璎有无数话说明，但是叶予尘不同，他是仙门中人，他的能力和立场，白琬璎都是信服佩服的，他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说如此倒戈的话。

“叶予尘，你因为爱她，所以就要给魔族人辩白吗？你是什么立场，我以白灵山门主的身份问你。”

叶予尘转头看向了白琬璎，他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失望、生气与决绝，仿佛如果自己若是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她便会立即敌对拔剑相向。叶予尘张了张嘴，他以为白琬璎与记无双的关系如此之好，他能理解自己的纠结，而事实上她不能。

不对，应该是她与自己的道不同，她不愧是白灵山门主，她的内心没有一丝的动摇。

叶予尘仰天对望，望着那轮皎月，“你不必追问我的立场，我什么品行你应当清楚，怀疑我因情堕魔，是你小看我了。白琬璎，我问你，以你的博览古今才高八斗来看，一味的封禁诛杀有用吗？”

叶予尘说着看向了白琬璎，他眼中有某种坚韧，“如果封禁魔族那么有用的话，现下不会因为七恶器之事闹得仙门神族都焦躁不已，初禁魔族之时，魔族人尚且不足万数，而现在是何规模呢？连天帝都要忌惮。如今人人都对七恶器趋之若鹜，不就是因为想要增加己方战力，与人间战乱之前招兵买马有何差别，我们真的要再来一次神魔大战吗？”

“…………”

这一句话给白琬璎问住了。如果说记无双一心只为魔族的自由，立场坚定绝不妥协，白琬璎为了三界的安全同样立场坚定绝不妥协，那么叶予尘是跳脱出双方的视角，他站在空中看着地面上对峙的两波势力。仙门神族一时摁住魔境是没有用的，这是一个蛊，早晚会反噬。而魔族真要是胜了神境，那三界就只能用“生灵涂炭”来形容了。

站在半空中的叶予尘，不想选立场，他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他还不知道方法是什么，但他不愿片面地站在某方立场，搅乱这趟浑水，他想透过这件事情的表面解决它的本质。

“一味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零和博弈，并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就像妖魔鬼怪本就是三界产物，无法杜绝一样，一味的封禁是没有用的，也许冥冥之中会有第三条路，等着我们去探索，等着我们去寻找能解决根本问题的方法。”

微风吹拂起了他的发丝，叶予尘正值年华，眼神却有一种忧心众生的沧桑感，会动情的少年和常感慨的暮年气质，均在他的身上体现，白琬璎望着她，他的样子很迷人，他的话也很动听，但是…………

“她相信你吗？” 白琬璎突然问道。

“什么？”叶予尘看向了她，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这番心里话，定然不是先对我说的吧？”白琬璎看向他，虽然叶予尘与她的想法更接近，但是他本人更亲近记无双。白琬璎继续说：“你一定也跟记无双说过类似的话，或者表达过类似的态度，但是你没有说服她，或者说她并不相信你。”

“你怎么知道的？”叶予尘颇为意外。

白琬璎反而笑了，“因为这是一种必然，你让一只饥饿了很久的野兽，放下它的猎物，只吃一口果腹即可，它是不会听你的。同样的，你让一个早已布局许久的猎人，放弃将其猎杀，也是不可能的。你太天真了。”

“你不如无双妹妹知世情，她比你懂得人心，她知道人有欲望，她也知道人的欲望是无限膨胀，且绝不会放弃的。你也不如我存天理，因为我坚信我的信念是对的，不会被任何杂事影响，且永不动摇。”

说罢，白琬璎对着叶予尘微微行礼，转头朝着白灵山的方向，毅然走去。叶予尘望着她的背影，嘴唇微微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他想起初见记无双的时候，她对两个骚扰她的市井流氓痛下杀手，彼时他不理解，但是他莫名觉得白琬璎会理解她。

他们二人虽然想法背道而驰，可是却在这种坚毅不改变的劲头上是一样。

“所以只有我是错的吗？”

叶予尘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眯着眼睛，低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块还未凝结的新伤，那是他从不咸山上受的伤，是那个男人伤的他。

记忆回溯，那天的记忆浮现在了叶予尘的脑海，他记得当时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着，跟随着一场飓风进入到了不咸山，在那不咸山巅，一声雪崩将他掩埋。风停后，他便来到了一片水晶桃花林里，他见到了那个人——非尘上仙。

叶予尘还记得自己看到他的脸的时候的错愕，他居然跟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那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记无双在山下的时候的暗示，她暗示自己往不咸山一趟，他知道记无双已经先他一步见过了非尘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