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远接过信的手略微一顿,心头掠过一丝冷意。
“果然是他……”
在踏入这座破庙前,他就已隐隐猜到了今日的来意。
那日茶楼之中,那位自称游士的书生,故意在茶客间提及陈皇后与王室秘辛,甚至隐晦点出他谢庭远之名时,他便知,这阳平关内的暗流,终于要浮上水面了。
“阳平关中,除世子之外,谁敢如此明目张胆隐射我谢庭远?逼着我现身。”他沉默地展开信笺,字迹刚劲有力,每一笔都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之后,他将信缓缓合上,目光锐利如刀,冷声道:“信中所言,的确触目惊心。可李元忠在阳平关坐镇多年,手握重兵,这种指控若无实证,未免显得过于武断。”
赵鹤微微一笑,向前一步:“将军但凡细思,便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李元忠拥兵自重,不仅公然违抗军令,甚至不惜造反,伏击大军。若无夏国做他的靠山,他又如何敢如此的嚣张跋扈?”
谢庭远未接话,反而盯着赵鹤,目光森冷:“你们倒是言之凿凿,可若此事属实,世子为何不将信送至王都,由皇上亲裁?又何必绕道云江,来到这阳平关,让你们三人前来游说我?”
陈平缓缓取出玉珏,双手呈上:“将军,这便是答案。”
谢庭远瞥见玉珏,眉宇间寒意更甚,未伸手接过,反而冷笑一声:“这是皇后的信物不假,可你们可曾想过,若是李元忠布下的圈套,等的就是我谢某自投罗网呢?”
陈平轻叹,收回玉珏:“将军如此谨慎,实乃军中智者。不过,谢家满门忠烈之名世人皆知,李元忠若真有异心,将军以为他会轻易放过您吗?”
这话似一记重锤,狠狠敲在谢庭远心头。
他盯着陈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痛苦,随后缓缓道:“我谢家确得皇后恩德,但我的命可以不要,妻儿却是无辜的。”
赵鹤声音低沉:“将军若真要护住家人,便更不能坐视李元忠为祸。李元忠一旦谋反,阳平关首当其冲,届时满城尽在屠刀之下,将军以为谢夫人与令郎还能幸免?”
谢庭远握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目光黯然:“我谢某一生守关,所求不过一家平安……”
陈平缓缓走上前一步,声音柔和:“世子并不求将军立即起事,只需稳住军中忠义之士,关键时刻拖住李元忠,便能保得谢家周全。”
谢庭远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将玉珏缓缓收入怀中,低声道:“你们既然找上我,便已知晓我的选择。”
赵鹤与陈平相视一笑,心中微松。
谢庭远望着庙外渐亮的天色,语气低沉:“但你们最好祈祷,李元忠的眼线,还未盯上我谢家。”
然而,就在此刻,庙外枯槐的树影中,隐隐有几抹黑影悄然移动。
谢庭远的随从眉头微皱,手不动声色地搭在刀柄上,低声道:“将军,我们……被盯上了。”
马铁脸色顿时一沉,拔刀而出,低声喝道:“什么人?”
枯草深处,有人影迅速隐没,动作迅捷如鬼魅,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谢庭远脸色顿时阴沉,低声道:“李元忠的探子。”
赵鹤迅速抽刀,护在陈平身前:“看来我们这趟不可能安然离开了。”
庙外,黑影渐渐逼近,刀光映着晨曦,杀机四伏。
谢庭远缓缓抽出长刀,站在赵鹤身旁,沉声道:“既然走到这一步,那便动手罢。”
清晨的薄雾逐渐散去,破庙中刀光乍现,阳平关外,一场暗潮汹涌的风暴,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