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有后台?”
“就是文静说的那个‘老头子’!”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圈内知道他的人为数不多。不过,他很有权势,搞文物这条道上的人,说起他都敬他、畏他三分!我从你的文章里闻到那么一点味道,好像你知道一些?”
“我只是猜想,未经证实……”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你只敢泛指,不敢有所指,这是你的悲哀!”
“我的勇气和我的悲哀……现在能不能不谈?”
“那好,我继续讲……张经理使用‘老头子’的名义,和国内许多文物机构有紧密联系。在他的精心经营下,这些关系逐渐演变为他织就的网。你可能不清楚,国内的文物机构,定期有文物交流丰富馆藏的惯例。他利用这种交流,除了获取大量文物资料外,还欺上瞒下,将交流来的文物变相收购后占为己有。他甚至可以根据外商的要求,通过他的网络,向别的文物单位指名道姓的定购。你看他的神通有多大!我曾给他作过两次鉴定,仅仅就这两次,其中属于国家二、三级文物,就有五、六件之多。你想想,他经营了这么些年,从他手中,流失了多少珍贵文物?”
真是骇人听闻,楚辞趁点火吸烟的功夫,暗中看了一眼坐在远处,貌不惊人的张德成,悄悄按动了手中的像机。孟桐送给他的手机虽然好用,但比不上他原来用的手提相机,快门在手柄上,隐蔽性非常强。因此,他外出一般使用产自德国的相机。
“除了了这张网,他还有一帮懂文物、层次较高的人,公开以文物管理局或文物商店的名义,替他与盗墓的、文物贩子等打交道,搜罗散失在民间的文物、古董。”说到此,阿三非常气愤,用手指敲着桌子:“这就使他的非法经营不仅蒙上合法的色彩,而且畅通无阻。”
楚辞感到愕然,这是他始料不及的。阿三所说的一切,使他不仅看清了冰山,还看清了水底。那么,运输是怎么解决的呢?
楚辞又掏出一支烟给阿三:“他的货……如何出境?”
“他有几个人专门负责运输。通常是用渔船偷带,在公海上交结。遇见风声紧了,外商要得急,他就动用‘老头子’,要他签字,让海关放行……”
“签字……要海关放行?”楚辞再次震惊了,在海关看到侯雨的签单,就使他毛骨悚然。
“对,难以置信……是吧?所以,文静与他相比,仅仅是小巫而已……”阿三捻灭快烧手的烟蒂:“据说,他用他手中的文物、金钱,接交了市里一些有头有脑的人物……G市历次整顿文物市场,打击不法商贩,都无损他一根毫毛!这是文静甚至还不如文静的人所望尘莫及的……你现在看到这张网了吧?有G市的一些重要官员、有政府专营的文物机构、有国内重要的供货渠道、还有香港一家公司,专门负责接货与销售……网内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有专门负责收购的、有鉴别的、有只管运输的,听说还有负责安全的人……”阿三深深地叹了口气:“文静知道很多,会告诉你更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我听他说过一些……”
“你认识文静?”未等楚辞搭话,阿三放低了声音:“你别动,慢慢转过头去……有四个人已经坐在张经理身边了!”
楚辞果然看见张德成身边围上几个年纪和他相仿的人,由于相隔较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来人拿出一些纸片给张德成,张德成看后不断与他们交换意见。
“这四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和助手,每天准时来这里向他汇报各自的情况。他们事先准备好想买实物的照片,带来给他看,由他决定是否下手。”
“阿三,我离开一会儿……”
楚辞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向张德成坐的地方走去。还未靠近,他就不停地按着设在像机手把上的快门,从不同的角度和多侧面,将这一干人的嘴脸,活动一一收入镜头。
楚辞佯装去了一趟洗手间,当他回到座位,阿三已经走了。他想,阿三还不至于不辞而别吧?果然,他在芙蓉亭楼下见到了在街头徘徊的阿三。
阿三急促地说:“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他们发现了你?”
“是的。这些人的神精都很敏感,尤其是我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很快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阿三毫不在意的笑笑:“要是知道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恐怕我将招来杀身之祸!”
“阿三……”楚辞有些动情:“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管它呢!”
“还是谨慎一些好……”
楚辞向阿三伸出手,这次阿三没有拒绝,紧紧握住他的手。
“希望还能看到你!”阿三真诚地说。
楚辞把手机的号码告诉阿三:“想起了就找我,随叫随到!”
楚辞与阿三分别后,接到文静的电话,约他在海边大排档见面。挂了电话,他才想起近来事情太多,一直没有与文静联系,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他想起上次见面时,文静说待时机成熟,他会将文物圈子内一些惊天内幕告诉他的。刚才阿三也说文静知道的事情比他还多。听文静的口气想马上见到自己,楚辞不敢怠慢,立即上了的士去向海边。
防波堤外,己退去晚潮的海水,平静地轻轻拍打着堤岸;棕树下,一排排热气腾腾的海鲜排档鳞次栉比。在明亮的灯光和醉人的香气中,坐满了形形色色来此宵夜的人。
海风吹来阵阵寒意,楚辞竖起衣领,用眼在人群中搜寻文静。
与此同时,黄谷也在大排档寻找文静。
文静是黄谷在G市的重要合作伙伴,黄谷走私到香港的文物,绝大部分都是由文静提供的。然而,这次会面,两人进行了一场非常不愉快的谈话。文静提出所有交易按“五五分成”,并且每笔业务当即结算,这无疑在剜黄谷身上的肉。原来很恭顺的文静一反常态,以不容商量地口吻,要黄谷在一个月内给他办好去香港定居的绿卡。否则,他将立即终止与黄谷的合作。黄谷明白文静在借事出徐州,实际上暗中已经与李月亭勾搭上了。尤其是黄谷上次在文静住处见面后,文静对他的猜疑,使他感觉威胁到自己,便想再次与文静谈一次。谈得好,继续合作,谈得不好……黄谷不愿往下想了。
黄谷知道文静夜里有到临海广场宵夜的习惯,就预先来到这里。他在摊头选了一间海鲜店,随便要了几个菜,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在等手下的消息。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中,隐藏着他从独龙那儿要来的几个马仔。
一小马仔跑来告诉黄谷,在大排档的另一头,发现了文静。
“走,上车!”黄谷往餐桌上扔下几张钞票,直奔停在远处的面包车。
楚辞在一间不起眼的食摊上发现文静,他按动快门,拍下文静有些魂不守舍的神情。
文静看见楚辞,点头示意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把一大杯倒满啤酒的杯子推到楚辞面前:“楚哥,来点什么?”
“老规矩……”楚辞点燃文静递来的香烟:“炒牛河。说吧,找我有事?”
“好像听你说过……”文静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你在警局里……有人?”
楚辞饮了一大口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