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站在道场中央,声音穿破云霄,直击每个人的心魂,让那些欢呼雀跃平息下来。
“请名单上的人,各自回家准备,明天早上到这里集合返程,我希望一点,这些预备弟子,不要在今晚出现什么意外,不然我将视为对飞鹤宗不敬,落霞城那就没必要存在了。”周松说道,他自然看得出来,落霞城不平静,敌对双方当然不希望对方的人进入宗门,否则在未来将成为巨大的威胁。
他在这里再次警告,便是告诉双方那些高层,不要动飞鹤宗的人,在他眼里,九星聚气境,只是大一点的蝼蚁而已,翻手可灭之。
他们自然不可能得罪飞鹤宗,毕竟未来还要不停地输送弟子去,得罪了,也相当于断了弟子们的前程。
赵太虚跟着李胜江回到衙门,有些闷闷不乐。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说吧!”李胜江淡淡问道。
“以我的名义,继续施粥吧,我相信黄府给的利润,足够维持很长时间了,我不带走一分钱。”
“可以,还有吗?”
“还有...我那老宅,能保住吗?万一我被飞鹤宗退了回来,至少还有落脚处。”
“可以,还有吗?”
“额...没了,李头儿,我舍不得你们啊。”赵太虚忽然说道。
李胜江身体一紧,转过身去,鼻子有些酸,冷冷说道:“婆婆妈妈,还自称男人,你也配?”
赵太虚看着李胜江的背影,轻轻上前,伸出手,想要拥抱一下。
“滚!”李胜江喝道。
“好吧,李头儿,保重,如果我学有所成,到时候定会回来看望你,走了!”赵太虚说道,旋即夺门而出,有泪珠从脸颊滑落。
李胜江转身,看着赵太虚的背影,微微叹息。
赵太虚走出衙门,不知向左还是向右,思考许久,朝着城中心走去,他打算临走之前,找一找黄正亭,结束自己的工作职责,也算是有始有终。
赵太虚扬名落霞城,太虚公子的传说,再一次传遍整个落霞城,毕竟青榜第四,那是实力的象征。
黄府家丁没有阻拦赵太虚,不仅是因为赵太虚的实力高出他们家丁太多,也因为赵太虚还是城西总管事,也算是黄府之人。
书房内,黄正亭满脸笑容的看着赵太虚,说道:“太虚公子,还请这一路帮忙照顾翠云一二,她有幸被选中,这让我很是意外。”
“额,府主,我是来辞职的,可不是来被你安排工作的。”赵太虚说道。
“说这些话干什么?薪资又不会少你,城西不用你继续任职,我儿远辉会去掌管,你就负责保护翠云。”
“不是,我又不是家丁,我可是要进入宗门的人,怎么可能还做家丁的事?”
“你放心,钱不会少你的,我会让翠云带着灵石,每个月给你发一次薪资,你要知道即便去宗门,没钱也是寸步难行,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是吧。”黄正亭说道。
“府主,你这...”赵太虚沉默许久,这才抬头说道:“行吧,那个,你那七层静安楼要不要我帮你破解一下,现在我估计能多破解几层了。”
“这个不用太虚公子费心了,若是你能照顾好翠云,下次回来,我倒是可以破例让你再去一次。”黄正亭当然不愿意静安楼被赵太虚破解。
“那好吧。”赵太虚自讨没趣,离开了黄府。
回到老宅,有些无所事事,赵太虚将这三进三出的老宅逛了个遍,实在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于是回到卧室,盘坐修炼起来。
这一夜很平静,但整个落霞城却很热闹,无数人在欢呼,在宴请四方,只有赵太虚这里,冷冷清清,宛如孤家寡人。
“我没有朋友么?”赵太虚内心产生了一丝孤寂。
黑暗终将过去,黎明终将降临。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惬意,赵太虚推开大门,他打算在临走前再做一次稀粥给那些流民。
热情洋溢的分给那些流民以及两族之战中,支离破碎的家庭。
许久之后,赵太虚放下手中大勺,那些流民知道赵太虚即将离开,颇有些不舍。
“各位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照样有粥,太虚走了,勿念!”赵太虚一一抱拳,在众人送别的目光中缓缓离开,只不过每一步都十分沉重,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并不是完美世界。
道场上,周松等人早就等候多时,似乎只有赵太虚是最后一人。
“你来迟了。”周松冷冷说道。
赵太虚抱拳躬身行礼,说道:“抱歉。”他并没有将原因,毕竟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流民不足挂齿,以他们为借口,只会惹人生厌。
“罢了,出发了。”说完,周松使劲吹了一个口哨,似乎在召唤飞鹤,片刻后,那巨大的飞鹤出现在落霞城中,降落在道场中央。
“所有人,上飞鹤,此去三千八百里,速度很快,别掉下去了,害怕的人,可抓住飞鹤的羽毛。”
周松说完,双脚一跃,腾空落在飞鹤背上,唐彩霞、霍晨烟紧随其后。
十五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没有这种能力,即便力量足够也没办法跳跃那么高的飞鹤背上。
周松回头俯视众人,笑道:“上来也是一种考验。”
李惊天默默走到飞鹤下面,忽然双足用力,猛然上跃腾起五六米之高,但仍旧与飞鹤相差一段距离。
青榜第一都没办法跳上去,其他人更加不可能,似乎这所谓的“考验”,将所有人都难住了。
赵太虚歪着脑袋看了许久,那飞鹤巨大无比,双翅展开起码有二三十米,同样那飞鹤的双足也巨大,能站下一人,于是赵太虚径直走向飞鹤的双足,然后坐在趾间,双手夹住鹤趾,固定身形。
众人看着赵太虚,包括周松等人,都有些诧异。
“我说的是上背,不是偷奸耍滑。”周松冷冷说道。
赵太虚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然后缓缓地从趾间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步伐向外走去,他刚走出几步,就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群身着官服的衙役,有些衙役们身上还背着一捆捆结实的绳索。
都是熟人,赵太虚轻易借到一捆绳索,接过绳索后,连声道谢,他环顾四周,瞧见地上有一块大小适中的石头,便弯腰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捆绑在了绳索的头部,一切准备就绪后,赵太虚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回到了道场上。
此时,那只飞鹤依然矗立在道场中间,长长的脖颈一直昂首向天,赵太虚双手紧紧握住绳索的另一端,目光紧盯着飞鹤的脖颈,寻找着最佳的出手时机,赵太虚猛地挥动手中的绳索,快速转圈,待到感觉差不多时,忽然松手,那块绑着石头的一端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飞鹤的脖颈疾驰而去。
只见那石头带着绳索准确无误地飞向飞鹤的脖颈,瞬间,绳头像是一条灵活的蛇一般,迅速攀爬上了飞鹤的脖子,并由于拉扯所产生的向心力作用,在飞鹤的脖子上紧紧缠绕了好几圈。
赵太虚拉了几下,不见松动,这才回头看向众人。
“各位,我先走一步。”赵太虚笑着说道,旋即双手用力,快速攀爬上去。
成功上背,这也是方法,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震慑人心,但也确确实实上了背,周松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方法。
有了先例,那些人自然难得多动脑子,纷纷借着赵太虚的绳子攀爬上去,周松脸有些黑,考验宣告失败。
赵太虚解了绳索,收拢起来,然后困成一捆,斜挂在肩上。
“以后用不着了,还带着干什么?”周松莫名有些火气的说道。
“以防不备,带根绳子没问题吧。”
“罢了,出发。”周松懒得多说,拍打飞鹤的背脊,旋即飞鹤升空,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众人身处于千米高空之上,凛冽的狂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们身上的衣袂猎猎作响,大多数人根本无暇顾及周围那令人惊叹的美景,而是一个个面色苍白、神情惊恐地匍匐在飞鹤宽阔的背部,双手死死地抓住飞鹤那柔软而坚韧的羽毛,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无底深渊一般。
有些人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着平安无事,还有些人则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恐惧和绝望之色,身体也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起来。
恐高这种症状仿佛是绝大多数人都难以摆脱的梦魇,就像是与生俱来的诅咒一般,一旦稍有不慎失足坠落,那后果不堪设想,必定会落得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凄惨下场!
此时此刻的李惊天却正在与这股深深植根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胃部翻涌的强烈不适感,双手紧紧地握着那杆沉重的长枪,将其当作唯一的依靠和支撑点,勉力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稳稳地站立在飞鹤宽阔的背脊之上。
狂风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呼啸着扑面而来,无情地撕扯着他的衣衫和头发,每一阵风掠过脸颊,都带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他的肌肤割裂开来,而更令他感到痛苦煎熬的,则是内心深处不断蔓延滋长的恐惧,那种对于高空的本能畏惧,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束缚其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即便如此,李惊天依旧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
周松三人则略显轻松的盘坐在飞鹤背上,闭着双眼,像是修炼。
赵太虚更是随意的坐在背上,眺望着山川河流,以及那深山老林中一尊尊强大的妖兽。
“那头白虎,体型竟然如此巨大。”赵太虚感叹道。
众人不敢看,周松却诧异的看向赵太虚,问道:“你不怕掉下去?”
“怕!”
“那你为何不死死抓住飞鹤?”周松继续问道。
“现在还不急,如果身体抵抗不了风,现在就用力抓住飞鹤,时间长了还是会脱力,我还不如等到扛不住的时候再用力,至少能坚持更长时间。”赵太虚认真的回应道。
“我看你没有什么紧张的状态,又是为何?”
“说来惭愧,当年我被人带了绿帽子,伤心欲绝之间,我选择了轻生,从极高处跳下自杀,不过,运气不好,没摔死,所以,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因为高度而恐惧的情绪了。”
“绿帽子?为何会伤心欲绝?”周松不理解的问道。
“怎么解释呢?其实就是娘子跟别人睡了的意思。”赵太虚微微叹息。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赵太虚,这一刻,他们甚至忘记了身在高空,忘记了恐惧情绪,反而被赵太虚的遭遇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