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宛如潺潺溪流,悄无声息却满蓄力量,平缓而笃定地向着前方徐徐淌去。曹凌宵自那场如梦似幻、满溢着甜蜜的新婚盛宴后,仿若一位携着满囊珍宝的旅人,一头扎进了忙碌琐碎的工作日常。
起初,那股子新婚的慵懒劲儿还没彻底散去,清晨闹钟尖锐响起时,身旁爱人温热的呼吸尚在脖颈间轻拂,他真恨不得把脑袋往柔软的枕头里再埋深些,把这恼人的声响隔绝在外。可一睁眼,瞧见满室晨曦勾勒出的家的轮廓,还有墙上那幅巨型婚纱照里两人幸福满溢的笑脸,心便瞬间被填得满满当当,于是咬咬牙,利落地翻身起床,开启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忙碌模式。
走进办公室,人还没坐稳,一群同事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瞬间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小王扯着嗓子喊:“曹哥,可算把你盼来了,大伙都眼巴巴等着沾沾你的喜气呢!” 说着,就把一大包精心包装的喜糖往他怀里塞。
曹凌宵手忙脚乱地接住,脸上堆满笑意:“哎呀,劳大家惦记,喜糖管够!”
话音刚落,办公室瞬间化作狂欢派对现场。小赵眼疾手快,抢过一包糖,撕开包装就往四周抛洒,五颜六色的糖纸在空中飞舞,恰似缤纷的彩带。“大伙都别客气,吃了曹哥的喜糖,保准今年都走桃花运!” 众人哄笑着伸手去接,平日里严肃紧张的氛围荡然无存。
这时,小李那鬼灵精怪的性子按捺不住了,像个调皮的小猴子般从人群里挤到曹凌宵跟前,挤眉弄眼,一脸狡黠地追问:“曹哥,嫂子最近又施展啥独家厨艺啦,是不是天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把你这新婚小丈夫养得白白胖胖,愈发滋润咯?快跟兄弟们分享分享,馋馋我们这些单身汉!”
曹凌宵佯装轻拍他脑袋一下,嘴角噙着一抹宠溺又略带羞涩的笑意,笑而不语。那神情仿若藏着一整个春天的秘密花园,眼底的柔光恰似春日暖阳下粼粼的湖水,波澜微漾,满是缱绻柔情,藏都藏不住。他手上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文件,此刻那些密密麻麻、仿若天书般的文字似乎也没那么恼人了。他慢悠悠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就连审核文件的动作,都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修长手指翻阅纸张,似在弹奏一曲轻快的乐章。
正翻着,手机屏幕忽地亮起,是妻子发来的消息,附着一张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图片,文字写道:“今天新学的,下班赶紧回来尝尝。” 曹凌宵盯着屏幕,嘴角笑意更浓,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仿佛已经触碰到家中那暖烘烘、满是烟火气的温馨,字里行间都似跳跃着爱人的笑靥与关怀。
同事们还在一旁嬉笑打闹,时不时瞥一眼曹凌宵,看他那副沉浸在甜蜜里的模样,有人打趣道:“曹哥这是魂儿都被嫂子勾走咯,咱以后可得多跟嫂子学着点,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胃!” 曹凌宵这才回过神,抬起头,冲大伙笑着摆摆手:“去去去,都赶紧干活,别偷懒啊。” 可那语气里,哪有半分威慑力,分明还是浸着蜜的甜。
窗外阳光正好,洒在办公室的绿植上,光影斑驳,正如曹凌宵此刻心里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被生活琐碎切割成一片片,却愈发熠熠生辉。
然而,平静湖面终起波澜,税务局毫无预兆地碰上了季度大稽查这一艰巨任务。那天上午,局长匆匆召集所有人开会,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局长站在前方,神情严肃,手中的文件被拍在桌上,发出沉闷声响:“这次季度大稽查任务紧急,上头盯得紧,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得绷紧弦。” 一时间,整个办公大楼都仿若拉响了战斗警报,氛围陡然紧绷起来。往日里尚可偷闲片刻的时光瞬间被压榨得一干二净,连轴加班成了每个人生活的主旋律,家常便饭般稀松平常。
夜已深,城市沉入梦乡,唯有风声轻轻拂过街边的路灯。税务局大楼却灯火通明,仿若一座闪耀在暗夜深海里的孤岛。曹凌宵独坐办公桌前,四周文件堆积如山,仿若一座摇摇欲坠的堡垒,将他牢牢困在其中。他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那幽蓝的荧光毫无温度地映在他愈发憔悴的脸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仿若一群张牙舞爪的小怪兽,在他眼前肆意横跳,肆意吞噬着他的精力。
“曹哥,还撑着呢?” 同事小张端着杯咖啡,脚步虚浮地走过来,黑眼圈浓重得像化了烟熏妆。
曹凌宵从文件里抬起头,扯出个略显疲惫的笑:“是啊,这数据太难啃了,你那边咋样?”
小张把咖啡递给他,一屁股坐在旁边椅子上,叹口气:“别提了,我刚核对完三组账目,脑子都快成糨糊了,感觉这活儿根本干不完。”
曹凌宵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温热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好歹提神了些:“别发牢骚了,熬过这阵就好了,大家都一样累。”
话虽如此,长时间久坐,脖颈处传来酸痛的抗议,他抬手揉了揉,却惊觉疲惫已如细密蛛丝,悄然爬上眉梢,盘踞在眼底,挥之不去。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的视频通话请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接通。
妻子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满是担忧:“这么晚还没回家啊?别太累着自己,身体吃不消的。” 曹凌宵心里一暖,嘴上却安抚道:“没事,局里这次任务紧,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操心,早点睡。”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继续,就见组长匆匆走来,眉头紧锁:“曹凌宵,这几份报表有问题,得马上重新核算,明天一早就要上报,辛苦你加把劲。”
曹凌宵看着那叠厚厚的报表,默默点头:“行,我知道了。” 待组长离开,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短暂放空了几秒,随后便再次埋首于文件堆里,手指在计算器上快速敲击,键盘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似是这场鏖战里孤独又倔强的鼓点,一下又一下,支撑着他在这疲惫长夜中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手机嗡嗡震动,仿若一阵突如其来的清风,打破这沉闷压抑的死寂。曹凌宵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松开些许,像是在黑暗中陡然寻到一丝曙光,忙不迭伸手抓起手机,那急切的动作带倒了桌上一支笔,他也顾不上捡。解锁屏幕,熟悉而温柔的语音消息瞬间流淌而出:“别太累啦,我给你留了门,回家有热汤,是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慢慢熬了好几个小时呢,趁热喝,喝完舒舒服服泡个脚,好好睡一觉……” 妻子软糯的声音仿若天籁,一字一句,似带着神奇魔力,轻而易举地驱散了盘踞心头已久的阴霾。
他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了一遍又一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眶竟微微有些湿润。这时,旁边同样在加班的小刘瞧见他这模样,打趣道:“曹哥,嫂子这是给你施了啥甜蜜魔法呀,瞧把你听得魂都快没了。” 曹凌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拍小刘肩膀:“去你的,你小子懂啥,这叫家有贤妻。”
他长舒一口气,仿若溺水之人陡然浮出水面,重获生机。双手向后伸展,高高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 “咔咔” 声响,起身缓缓踱步至窗边。窗外,城市的夜色静谧得仿若一幅深邃油彩画,繁星点点,仿若细碎钻石随意撒落于天鹅绒幕布之上,熠熠生辉。
曹凌宵正看得出神,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是妻子打来的视频通话。他赶紧接起,妻子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带着些嗔怪:“还在看星星呢,赶紧忙完回来,汤都快凉咯。” 曹凌宵满脸歉意:“辛苦你啦宝贝,这么晚还等着我,这就快结束了。” 妻子坐起身,把手机摄像头转向厨房,那冒着腾腾热气的汤煲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你看,奶白色的汤,香着呢,就等你啦。” 曹凌宵喉咙滚动,咽下口水,心中满是感动。
挂了电话,他眼神渐渐柔和,仿若望着的不是夜空,而是心中那熠熠生辉的期许 —— 只要咬牙熬过这阵子,便能再度与爱人紧紧相拥,一同漫步街头巷尾,赏遍四季轮转间的璀璨烟火,看春日繁花似锦,听夏日蝉鸣如雨,踏秋日红叶漫山,嬉冬日初雪皑皑。想到这儿,他快步回到办公桌前,收拾起杂乱文件,心里默默念叨着:“加把劲,为了咱们以后那些好日子。” 手上动作也愈发麻利起来,那堆积如山的文件此刻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毕竟,家中有盏暖灯、一锅热汤和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人在等着。
正出神间,身后传来老张疲惫却关切的声音:“曹凌宵,这数据看得我眼都花了,咱先歇会儿,去茶水间冲杯咖啡提提神,顺便透透气?”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像是被这无休无止的工作拖垮了精气神,却还努力提着劲儿关心旁人。曹凌宵转身,就瞧见老张满脸的憔悴,眼眶深陷,眼球里满是血丝,他点点头应道:“行,老张,我这脑子也快成一团浆糊了,是得缓缓。”
两人并肩走向茶水间,昏黄灯光在廊道拉长两道寂寥身影。廊道里安静极了,只有他们两人拖沓的脚步声,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同事们此刻都还被埋在文件山里,动弹不得。偶尔路过一间办公室,还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敲击键盘的急促声响,好似这场忙碌的战役里此起彼伏的枪炮声。
茶水间里,咖啡香气氤氲弥漫,暖烘烘的气息总算给这冰冷压抑的加班夜添了几分人气。老张重重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去:“这稽查任务太熬人,我家那位都开始抱怨见不着我人影,你新婚燕尔的,嫂子没意见?” 说着,他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曹凌宵端起咖啡轻抿一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暖意一路蔓延到心底,才缓缓开口:“她挺理解的,还总安慰我,说工作为重,家里都安排妥当,让我别分心。昨晚我回去都快凌晨两点了,她还在客厅留着灯,桌上温着一杯热牛奶,叮嘱我喝完再睡,别累坏身子。” 说到这儿,他眼眶微微泛红,顿了顿又道,“就盼着这活儿赶紧结束,能多陪陪她。”
老张羡慕地咂咂嘴,伸手拍了拍曹凌宵的肩:“你小子有福,娶了个贤惠的,可得好好珍惜。我那口子虽说也不容易,但这几天家里孩子生病,她一个人忙前忙后,难免心气不顺,电话里没少跟我发火。”
曹凌宵面露不忍:“老张,你也难啊,等这阵忙完,多请几天假,好好陪陪嫂子和孩子。”
老张苦笑着摇头:“哪能说请假就请假哟,后续收尾事儿肯定也不少。不过话说回来,咱忙成这样,家里人到底还是心疼居多。上回我忙得忘了自己生日,到家都半夜了,一开门,黑漆漆的屋里突然冒出几束烛光,老婆孩子在餐桌那儿摆着个小蛋糕,那瞬间啊,我这心里……” 老张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曹凌宵静静听着,感同身受,心中满是对妻子的愧疚与感激,暗暗发誓,忙完定要给她一场浪漫约会弥补。他仿佛已经看到妻子惊喜的笑颜,在暖日余晖下格外动人,两人手牵手漫步在公园湖边,把这段日子缺失的陪伴都补回来。
这时,茶水间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小李探进头来,瞧见他俩,嚷嚷道:“哟,老张、曹哥,躲这儿偷懒呢,组长正到处找咱们,说有新的数据问题要核对,得,又没得歇咯。”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放下咖啡杯,拖着沉重步伐再次扎进忙碌的 “战场”。
曹凌宵与老张拖着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缓缓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依旧是一片忙碌景象,打印机 “嗡嗡” 作响,同事们紧蹙眉头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跳动,气氛沉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