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一年,对我阿福来说,是倒了八辈子霉的一年。我在这京城的街头巷尾讨生活好些年了,可从没像这一年这么难熬。全都是因为严嵩那老贼,越来越专权,把这世道搅得乌烟瘴气,老百姓的日子简直没法过。
刚开年,京城就传遍了严嵩加官的事儿,听说他成了少傅兼太子太师。我不识字,听识字的人说,《明史·严嵩传》里都写着呢,“二十一年,拜武英殿大学士,入直文渊阁,仍掌礼部事。加少傅兼太子太师。”打这以后,严嵩在朝堂上那是威风得不得了,那些当官的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个个点头哈腰,马屁拍得震天响。
严嵩得势,他那些手下更是嚣张得没边儿。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看到啥想要的,伸手就抢。有一回,我亲眼瞧见一个年轻后生,家里就剩那么点粮食,不想交出去,就被严嵩的爪牙打得在地上直打滚。那后生疼得嗷嗷叫,眼睛里全是怒火,可又能咋样?那些坏蛋根本不停手,直到把人打得昏死过去才大笑着离开。
这一年,物价涨得离谱。米价、菜价就跟疯了似的往上蹿。听人说《明实录·世宗实录》里都提到这物价乱套的事儿,可那又有啥用?以前,一个铜板能买俩又大又软的馒头,够我美美地吃上一顿。现在呢,一个铜板连半个又干又硬的馒头都买不到。
我和一帮乞丐兄弟,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两眼直冒金星。为了一口吃的,啥尊严都顾不上了,见人就点头哈腰地求。有一回,我在一家饭馆门口守了好久,盼着能讨点剩饭。里头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有钱人,穿得光鲜亮丽,有说有笑的,根本不把我们这些乞丐放在眼里。好不容易瞅准一个老爷出来,我赶紧凑上去,伸出我那又脏又破的手,哆哆嗦嗦地说:“老爷,行行好,赏点吃的吧,我都快饿死了。”那老爷看了我一眼,满脸嫌弃,从兜里掏出个铜板,“当”的一声扔在地上。我赶紧蹲下身子,把铜板捡起来,一个劲儿地道谢。可拿着这铜板去买馒头,才发现根本不够,我站在馒头摊前,心里别提多失落了。
有一天,我正在街边晃悠,就看到几个官兵拦住了一个卖菜的老农。这老农穿得破破烂烂,衣服上全是补丁,脸上的皱纹像一道道深沟,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的人。他紧紧地抱着菜篮,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哀求。
“老头,交税!”一个官兵大声吼道。
“官爷啊,我哪有啥钱呐!这菜是我辛辛苦苦种了好久的,一家人就指望这点菜换点钱糊口呢,您行行好,放过我吧。”老农苦苦哀求,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少废话,没钱就拿菜抵!”另一个官兵伸手就去抢菜篮。
老农死死地护住菜篮,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啊,这是我们全家的救命粮!”
官兵们根本不听,用力一拽,老农没站稳,一屁股摔倒在地上。菜篮里的菜撒了一地,全沾上了泥土。老农坐在地上,看着被糟蹋的菜,忍不住放声大哭,边哭边骂:“严嵩这个天杀的,不得好死!老天爷啊,你咋就不管管这世道呢!”
官兵们一听,火了,冲上去对着老农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老农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哼哼着:“老天爷啊,救救我们吧……”
我在旁边看着,气得握紧了拳头,可又不敢上去帮忙。我知道,我一个小乞丐,上去也是白白挨打。只能咬着牙,扭过头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