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朱老九这是……来烟袅这儿告我状了?”
柳时衣从被褥下抽出锈刀,盯着那点点红光,结合烟袅的态度,和白天发生的事,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这刀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朱老九定是发现这刀熔不了,索性拿来找烟袅,让她赔钱。烟袅这几天又忙又没赚着钱,就算赔三文钱都会把自己吊起来打一顿。难怪刚刚发那么大的火!
好你个朱老九,亏我还担心你交不上利是,你就这么坑我!
柳时衣盯着那锈刀,更是头大。思索半晌,还是抽了锈刀,塞进怀里就往外跑。
不行,怎么也不能让烟袅用这件事当成她的把柄。依这人最近的反常,指不定直接就要逼着她去找男人嫁了。
-
第二日清晨,柳时衣是被门外叮铃哐啷的响声吵醒的。
已经日上三竿,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木板床吱呀作响。
外面有人来回搬箱子的声音,夹杂着略显刻薄的男声,仔细听去,是让人小心着搬东西。紧接着响起的,便是有些局促唯诺的女声。
柳时衣抓了抓头发,一脸被吵醒的不悦:“一大早的闹这动静,谁搬家了?来落子街这种穷地儿,还用这种架势呢?”
柳时衣嘟囔着,也不看看早就过了正午,自己的抱怨并不怎么立得住脚。她晃晃悠悠起身,推门要去看看外面到底在干什么。
一出家门,便看见不远处停着一队华贵的马车。那车队每一辆都装饰得精致异常,虽不及昨日看到的殷家车队那般奢华,但也低调雅致。
马车旁边,正是吵醒柳时衣的“元凶”——诸多家仆正在忙碌地搬下箱子,然后将它们运进隔壁张大娘的院子里。
柳时衣心中好奇,忍不住伸长脖子,看得仔细了些。她发现那些箱子都很大,看起来十分沉重,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难道是亲戚来了?可这张大娘家平日里生活拮据,怎么也不可能有这种阔气的亲戚啊。
正在柳时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沈溯穿着一袭素净的白衣,气质一如柳时衣那晚初见时的清雅,却又露出一丝冷淡与格格不入来。
柳时衣看着她,颇觉一阵恍惚。这假菩萨来落子街干嘛?!
沈溯不知柳时衣在一旁看着自己,她刚行至张大娘院门口,身后的管事便叫住了她。管事走到沈溯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
“大小姐,老爷嘱咐了,出来行善得穿得少点,才叫与民共苦。”管事低声说道。
沈溯本就缺少血色的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了些,她看了看管事,没有说什么,甚至表情都没变,径直走向院中。
柳时衣出了自己的小院子,往张大娘家对面的石台上一坐,也不躲,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这出戏。
院内,已经堆了几个偌大的木箱。张大娘母女二人站在箱子旁边,诚惶诚恐地向沈溯道谢。
“这么冷的天,还特意来给我孤儿寡母送衣服,沈大小姐真是菩萨下凡,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张大娘感激地说道。
人穷惯了,很难相信世间会有别无所求的善意,张大娘有些局促地在自己染了油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扯过自己半大女儿的胳膊,往沈溯面前一推。
“我一个乡野妇人,也不知该怎么感谢大小姐。您要是不嫌弃,我这丫头是个能吃苦的,给您做个丫鬟,定能给您伺候地好好的。”
沈溯一愣,头回有了表情,她微笑看着张大娘的女儿,神情柔和,却透着一丝怜悯和悲伤:“娘子不必客气。姑娘还小,自是在娘亲身边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