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小哥儿也叹了口气:“可不。殷家这次也是认真了,听说殷老太君亲自带着她家的独苗嫡孙来查账。殷家历代传女不传男,结果这一辈儿却只有一个小少爷。锦衣玉食养了好久,头回出来查账,肯定是要教他如何立规矩的。”
柳时衣抓了抓手臂,对殷家男人毫无兴趣。她唯一见过的殷家男人是殷贤,虽然只是殷家的一个旁支,但也顶了个殷姓。光是想到那胖子满脸横肉,柳时衣就觉得晦气。有这种骄奢淫逸的旁系,想必主家只会更加纸醉金迷。
思及此,柳时衣摇摇头,不打算继续凑这摊子热闹,转身继续朝家走去。也不知道花婶他们能不能撑过这一轮盘查,花婶可能还好说,到底是底子厚。
但张木匠和朱老九就不好说了,可能还是得她出场,上哪儿给他们整点钱来抵账才行。
豪华的车队从她身边缓缓驶过,就在车队即将驶出柳时衣的视线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车队的后面探出头来。
那是一个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少年看着远去的车队,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低声自语道:“早说了,我可是要做江湖大侠的人,谁要跟你们去查账!”
黑衣少年左右看了看,朝出城方向走去,却恰好是和远去的柳时衣走了同一个方向。
-
寒风凛冽,仿佛将整个流水村都吹得摇摇欲坠。然而,在这寒冷的冬夜,百花楼内却是温暖如春,灯火通明。
雅致的厢房内,烟袅正和花婶、朱老九围坐在圆桌前,看着桌面上那把锈刀大眼瞪小眼。
花婶看了眼朱老九,先忍不住出了声:“莫大哥都死了多少年了!月见刀怎么会落在小十一手里?!”
当年江湖谁人不知,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莫凌峰手中,有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名为月见刀。
只是当年的皑皑锋刃,如今却被厚厚一层铁锈所掩。
“这刀只有莫家血脉拿着,才能催动刀意,否则就是一坨烂铁。那我们只要不让小十一拿到,不就没人能发现这刀的存在了吗?我昨儿白日里在她那儿瞅见这东西,压根儿没往那上面去想。”
朱老九哧了一声:“拿树叶遮着眼,自己看不见,就当别人也看不见了?”
花婶白了他一眼:“那叫一叶障目。没文化还爱瞎比喻。那按你这么说,这东西不能留。要是被人认出来,我们就完了!”
若是有旁人在这听见他们的对话,定是要心惊不已。这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叔婶子,字里行间竟是与莫凌峰交情匪浅!
朱老九瞥花婶,不赞同地摇头:“本就应该是小十一的东西,如今重回她手上,也算是命。”
花婶立刻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命不命的?!这破刀只会惹来更多麻烦,小十一根本不需要这些!”
朱老九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明显也不服花婶的话:“世道这么乱,小十一有了它也能傍身。你别忘了,前不久小十一偷溜去讫关山找那所谓的柳山,玉镯碎了不说,差点没把命给丢了!”
朱老九皱起粗眉,冷哼一声,“若还有下次该怎么办?手上没点兵器,我们在流水村,谁来护她?”
烟袅眉头紧蹙,打断了朱老九和花婶的拉扯:“行了,这刀先放这儿吧,至于留不留下,我再想想。”
朱老九咽下了想说的话,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最后还是不服气地说了一句:“但凡告诉小十一,她就是莫凌峰的孩子,她一定也会答应留下这刀的。”
花婶盯着他推门离开,摇了摇头:“嘴上这么说,他要真想把这刀给十一,就不可能把这东西先拿过来给咱们看。”
烟袅叹了口气,盯着那锈刀入神。花婶也看向她,富贵的脸上满是纠结。
“烟袅,我还是之前的话,过去的就过去了,小十一长到现在不容易。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被称作烟袅的少妇深深叹了口气:“行了,我会看着办的。”
烟袅把锈刀往自己的床褥下一塞,起身整了整袖口:“这刀先放我这,走一步看一步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