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昭国在九州之中不过垫底,在他的率领下国力大增,而今只屈居大周之下,隐隐有竞争九州之主的态势。
虽说庙堂远于江湖,但萧时情况特殊,他因为杀了莫凌峰成为朝中重臣,武林因他杀了莫凌峰而重整旗鼓,因此这次典旬出关后,都说他请了骠骑小将军作客,希望这杀神能给嵩山派百年来最盛大的一次招徒试炼增光添彩。
老钱到底是位专业的老说书先生,哪怕每天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也回回都讲得唾沫横飞、激情四射。和他的热情比起来,说书摊旁边的赤脚大夫看起来就死气沉沉不少。
这赤脚大夫是个不修边幅的小年轻,整日耷拉着眼,看起来像没睡醒似的。无论旁边的老钱如何绘声绘色,她都能靠在药柜上支着脑袋睡的呼噜直响。也因为这般精气神儿,显得一旁杵着的破烂旗子上写着的“药王谷唯一传人,医者仁心,童叟无欺”看起来格外可疑。
来往百花楼的大多是江湖儿女,不少人知道当年药王谷被凌霄盟屠谷、无一生还的往事,所以看这赤脚大夫就更不顺眼了。
简直就是个骗子。
这骗子当然就是柳时衣。打她从讫关山回来,已是半月有余。她很快便适应了自己曾经的生活,白日骗钱,晚上偷钱,活一日算一日,快活似神仙。
正午的北风虽盛,却也吹散了多日不散的云霾,让阳光洒了个痛快。有几个打眼一看就是外疆来的少年人一起停在了柳时衣的面前。
领头的少年说官话还有些口音,他看赤脚大夫支着脑袋不知是睡是醒,便踢了一脚药柜:“你说你是药王谷唯一传人?”
柳时衣的胳膊原本抵着药柜,这一脚直接让她没了重心撑脑袋,差点没摔下去。但她也不恼,只是打了个哈欠,甚至没看面前的少年一眼,只是一摊手,懒洋洋开口道:“诊脉三文,开药四文,上药五文。”
竟是丝毫没理会那少年的问题。
少年有些恼怒:“我问你,你是不是药王谷的唯一传人!”
柳时衣这才抬起头来,乱糟糟的头发下是一张颇为白皙秀丽的脸。她这次说话声音大了些:“少侠不识字儿?我这旗子上不是写了吗?”
柳时衣声音清亮,外加看清了脸,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竟是个姑娘。
柳时衣活动了下睡久有些麻的身子,似是根本没把少年人的挑衅看在眼里,依旧是不紧不慢:“你什么病啊?我看你面色红润,气若洪钟,应当不是表皮伤了,莫不是有隐疾?”
少年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年在伙伴面前落了面子,更是气急败坏,一脚踹翻了药柜,指着柳时衣破口大骂:“厚颜无耻的骗子,江湖谁人不知药王谷当年被凌霄盟屠了全谷,无人生还,你怎有胆子冒充?!”
柳时衣还是不恼,只是瞥了少年一眼:“你是凌霄盟的?”
少年一愣,反应过来,当即怒火中烧:“你才是凌霄盟的!”
“那你怎么知道当年药王谷无人生还?你在现场亲眼见着了?一个个人头数了?”
“……江湖人人都知道!那凌霄盟恶名昭彰,从来不留活口!”
“难道江湖人人都参与了凌霄盟屠药王谷,一个个人头数了?”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
少年一怒之下,上前就要揪起柳时衣的衣领,却被旁边传来的女人声音打断了。
“柳时衣!你又惹事生非了?!”
少年转头看去,来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怒火也遮不住她的艳丽。她掐着柳叶腰,直接冲了过来,揪着柳时衣的耳朵拎她起来:“说过多少次了!要寻晦气就上别的地儿去,少在我百花楼门口坏生意!”
柳时衣嘴里哎哟乱叫,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懒散,一脸头痛地扯着少妇的手:“小娘,是他寻我晦气!”
被她称作小娘的少妇生气地一甩手:“哪有客官寻晦气的道理!你给我老实呆角落去,再跟人家面前寻不痛快,我扯下来你的耳朵做下酒菜!”
少妇说完,便把柳时衣往旁边一推,堆了满脸笑看向少年,搭着他的胳膊便往百花楼带:“少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丫头就是个混饭吃的,不值当因为她闹脾气。我看您这英雄气概,也是要去嵩山的吧?这山高路远的,您要不先来我百花楼歇歇脚?”
有了台阶下,少年立刻得意地轻哼一声,狠狠剜了柳时衣一眼,便跟着少妇朝百花楼扬长而去。
柳时衣重新躺下,揉了揉耳朵:“烟袅这厮,下手真是越来越狠了。我每天好心在这儿给她引客,我容易吗?今天拿到分成,我回去定要买个猪蹄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