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大朝会。
“陛下,臣有本启奏。”刑部左侍郎唐永持奏本出列,“昨日南阳侯府为其老夫人合宜郡主办寿宴,但太子殿下竟以‘算计逼迫储君,僭越犯上’的罪名将其全部下狱,甚至还威胁兄长,要将安王殿下一同押下。”
“太子如此行事,实属狂妄,目无尊长,还请陛下下旨,释放南阳侯一家,并训诫于太子。”
龙椅上的隆运帝接过内侍传递过来的奏本,随手翻看了两眼。
“太子。”
“儿臣在。”
“按奏章上写,朕问你,这合宜郡主是否真的插手你的婚事,算计逼迫于你?”
“儿臣不敢欺瞒,昨日众臣赴宴,众目睽睽之下,合宜郡主言语太子妃不能生育,要求儿臣‘娶’其孙女,实属僭越。”
“刑部左侍郎,太子所言是否属实?”
“这,这,”唐永的额头已经冒出冷汗,他本就是昨日深夜临时受人指示弹劾太子,哪里知道当时情形具体细节?
“朕问你话,太子所说的那些,合宜郡主是否说过、做过?”
唐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抵,大抵有吧?合宜郡主毕竟是太子殿下的长辈,或许有些出入,也未可知...”
“好一个‘也未可知’!”隆运帝用力合上那本奏章,又把矛头指向陆予晨,“安王,昨日太子逼迫于你,要将你下狱?”
陆予晨此时若再看不清隆运帝的态度,那他就可以称一句三岁儿童都不如了。
“禀父皇,昨日儿臣与太子,实属误会。”
隆运帝重重的哼了一声。
“既如此,南阳侯府罪名属实,太子处理得当。着,南阳侯削为子爵,合宜郡主降为乡君,两人皆罚俸一年,禁足半年。宗人府即刻去办!”
“臣领旨!”
“至于刑部左侍郎,身为刑部之人,反而诬告太子,知法犯法,着,官降三级,杖责五十,以示惩戒。拖下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唐永很快就被御前侍卫拖了出去,外面没一会儿就响起了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声和唐永抑制不住的痛呼声,直听的一些人两股战战。
处理完了南阳候府,下面的臣子本来以为此事便就此了结,但没想到隆运帝又提起了太子的婚事。
“朕半月多前下旨赐婚于太子,旨意中有几点并未说明。今日既碰上了此事,朕便一次说清。林时明赐婚于太子为正妃,此生,太子只会有这一个正妃。”
“陛下不可!”太子太傅当即出列,“赐婚男妃已是闻所未闻,陛下怎能让太子只有这一个男妃?那岂不是断了太子的子嗣?”
“无妨。朕还没说完。前太子追封华悯太子,其遗腹子陆亭松待太子大婚后交由太子及太子妃教养,以做其后嗣传承。”
朝堂之上瞬间哗然,但隆运帝并未再多言。
“此事便就这么定了。退朝!”
*
已经退朝,臣子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边往外走边谈论着刚刚早朝上的事。
“这前段时间还纠结陛下是厌弃了太子,还是已经决定要把他送上帝位,今日一看,咱们这陛下果然最在意的还是那华悯太子。”
“说的是啊,现在这太子,怕不就是陛下给华悯太子之子竖起来的挡箭牌,是太子之位和皇位的暂时的保管者。”
“诶,倒也不必这么早下定论,陛下看起来圣体康健,此事变数多着呢!”
“那倒也是。”
“罢了,其他事不确定。但总归陛下已经下旨,太子那里除了那林公子是没有其他人的位置喽,你们还是操心操心六皇子的正妃人选吧!”
“是极是极!”
“... ...”
*
皇极宫,宣政殿,御书房。
隆运帝正翻看着一本请安折子,他忽然随口问向一旁磨墨的内侍黎公公,“黎安,你说那些大臣们现在在说些什么呢?”
黎安习以为常,但依旧认真思考,“奴才不知。不过差不离,就是太子殿下的婚事吧。”
“那倒也是,他们除了盯着那些个东西,还能有什么作用?”
这话黎安不敢接,他只谄媚的笑。
隆运帝也不指望他说出点什么,转而又问起了别的。
“你说,太子昨天到底是为何气的把那群人都下狱了呢?连老四都差点没放过。”
“奴才听闻,太子殿下本来只是生气训斥,但...合宜乡君说她是殿下的长辈,又提到了太后曾经的言语...然后太子殿下便一下子爆发,当即就把人给下狱了。”
“她果真放肆!”
黎安瞬间跪下,“陛下息怒!”
隆运帝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良久,才唤起了黎安,“起来。朕的后宫许久没有进人了,宣旨,合宜乡君之嫡孙女...”
黎安小心翼翼的提醒,“吴霜晚。”
“...吴霜晚,至诚至孝,故册为美人。就让她替朕去佛陀山给太后尽孝吧,告知皇后,现在就去宣旨,明日便出发!”
“嗻。”
黎安退出殿内,御书房只剩下了隆运帝一人。
他长叹口气,起身走到窗边,“予煦,朕的太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