拗不过沈呦一个电话叫了个车,宋溪坐车上向两人挥手告别 。
漆黑流光的小汽车像一架南瓜车,将她从那个有江逾白所在的绚烂夺目又令人神往的地方驶离,慢慢地在一条小巷口停下。
“宋小姐,是这里吗?导航显示还有两百米的距离,但是路过不去了。”男人谨慎而谦恭地开口,仿佛真的把她当做沈呦的朋友对待。
宋溪点头,示意就在这里下。
关上门之际,再次发出感谢。
感谢他的一视同仁。
头顶的路灯跟电量告急似的频频闪烁,在宋溪走完这十来米的小巷踏上台阶时彻底歇火。幸好这条路她已经走了一年多。
几百石阶上面,是她现在的家,和外婆的家。
宋溪目不斜视地摘下铁栅栏缝上的水电催缴单揣进牛仔裤口袋里,视线中明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斜落在地面上一块,将地面的坎坷也隐约照了出来。
“外婆,我回来了。您还没有休息吗?”推开门,宋溪轻声喊道。
果不其然,外婆还伏身在绣架前,白炽灯照亮她瘦削的肩,花白的头发。
她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刺绣上,微垂着头两耳不闻窗外事。
宋溪心中微微叹气,手探向墙壁开关,将灯光调亮了一档。
光线落在针线上的变化,小老太太倒是很敏感,眼神不快地抬起头,见是宋溪又收敛了几分。
“您又忘记调灯光了。如果总是忘记,下次我干脆换个瓦数更大的吧。”
小老太太不紧不慢地收完最后一针,手撑在膝盖,“过来扶我。”
宋溪快步向前扶着她的手臂,视线垂下落在软缎,一簇一簇的芙蓉花如在静夜鲜活盛开,十分传神逼真。其中的花、叶、杆均需要采用不同的针法才能让它活过来,足以见得执针之人下的功夫。
“是不是还差一条鱼?”宋溪问。
小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墙外汉你懂什么?”
宋溪:“……”芙蓉鲤鱼图,蜀绣中的代表,谁不知道了。
别开宋溪撑着的手,她自个儿在原地向左向右扭了扭身子,随即叉着腰赏她一眼,“吃晚饭了吗?”
“同学生日会,吃饱了。”宋溪这会儿才得歇把书包放下,坐在沙发上。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女同学。”
“家里条件怎么样?”
“……”
宋溪看向外婆的眼,老太太虽已花甲之年,但一双眼睛依旧奕奕有神,眼皮些许松弛但未耷拉,依稀可还原年轻时的桃花眼,只是问这个问题时的眼神格外锐利。
宋溪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外婆一贯教育她在交朋友上面要选择品性成绩优异但家境不要太好的。
“比我们家好。”
外婆神色不改,宋溪起身拉着她坐下,揽着她的肩脸蛋在上蹭蹭,软声哄着。
“上次家长会你不是见过很多吗?很多同学的家境都比我们好,难道你要我不交朋友啦。”
“除非你继续带我回镇上上学,我想您刺绣攒下的江山在镇上还是可以称霸一方的。”
外婆被她闹得哭笑不得,点点她的鼻子,“你这个丫头又逗你外婆。”
宋溪注意着她脸上变化,在新一轮教育之前连忙哄着她回房间睡觉。替她关上门时松了口气,随即从抽屉里拿出过敏药回到自己房间。
都是奶茶做的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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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宋溪照旧去小巷口的音影店看店。
他们这一带属于老小区,平时巷子口几棵大树下都是捧着茶盅下棋或者斗地主的老爷老太。往前一公里左右有个小学,所以这块区域虽不繁华但热闹和烟火气很足。
到店的时候,音影店老板娘秋容裹着条漏风的披肩打着哈欠正打开门,见到宋溪时打着哈欠的嘴张到了最大,没有丝毫形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