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与江陵，距离不近，有被驯化的灵驹拉着马车往来摆渡，两人乘上车，往江陵而去。

“妹妹所说的城南集市，是在哪个位置？我先前好像没听说过。”何羽闲问一句。

“就在文祖庙前呀。”周婉清露出惊讶，“城南临着天澜江，江陵文祖庙便临江而建，庙前修士们经常交流论道、以物易物，久而久之，便形成一座集市。”

何羽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不知道。”

“我小时候不肯修武，父亲就亲自带我去文祖庙，想着讨一些儒家文气，将来好修文道。”

“后来呢？”周婉清好奇地看向身边人。

“后来我一脚踢倒了文祖像前的香炉......”

少女朱唇微张。

“父亲把我拎着，就在文祖像前，痛揍了我一顿，在床上趴了三个月才好，从此我便发誓再也不来文祖庙了。”

何羽只觉得屁股传来一阵幻痛。

“好在文祖他老人家心胸宽广。”何羽双手合十，虚拜了拜。

却见身旁少女抿着嘴，试图忍住笑，但肩膀却颤动不已，耳尖泛红，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都说羽哥行事不着边际，我看更像童心未泯，文祖老爷若是看到这颗童心，怕只会会心一笑，不做计较。”

“那倒是，文祖老爷心怀万世，要不人家庙前香火鼎盛呢，竟还开了集市，要是换做其他神仙，看见这铜臭满地，怕不是要当场气得活过来。”

何羽随口编排，引得身旁佳人连连轻笑。

恍惚间，仿佛看到不苟言笑的何君秋，在庙中倒拎着幼年何羽，狠狠抽打的场景。

惹得庄严的文祖庙内，一阵鸡飞狗跳。

想想就觉得有趣。

“说起文祖庙，我小时候也有一件趣事......”

周婉清神色一顿，突然停住笑，不再言语。

见她如此反应，何羽心道，怕是和那所谓的罪臣有什么关联。

于是主动岔开话题，“反正离江陵还有一段路途，不如我给婉清妹妹讲个鬼怪故事。“

“鬼怪故事？”周婉清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

“小时候听府里面的一个书呆子客卿，讲过一桩故事，也和庙有关，却不是江陵文祖庙，而发生在一处破落小庙里面，是一个书生和女鬼的故事......”

何羽将倩女幽魂的故事娓娓道来。

其中的名字和发生地点，都被何羽改了改，更贴近大虞的世界观。

“那赤霞道长是一位六品神池境道修，为人急公近义，乐于助人，见幽魂和书生被那妖魔拆散，不惜献祭自身神池五气，与千年树妖同归于尽。”

“而那幽魂也因爱幡然醒悟，不再为树妖傀儡，和书生一起杀了树妖。”

“但最终她还是选择投胎转世，却是可惜，未能和书生在一起。”

何羽讲述之间，却听见前方有水流拍岸之声，天澜江已近在眼前。

只是今日天色暗淡，浮云遮日，不是一个好天气。

天澜江上，一片苍茫。

“江陵到了。”

周婉清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滔滔江水。

不知不觉，眼中竟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女子幽魂虽浑浑噩噩，却也害人无数，竟......也可以与人相爱么？”

“她也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何羽叹道：“虽说人鬼殊途，但我觉得，世间万般无奈，唯有爱不可辜负。”

周婉清深吸了一口气。

“羽哥真是......故意惹人眼泪，如此动人的爱情故事，偏要在今天讲，出游的心情都被打扰了。”

语气带着浓浓的娇嗔。

何羽歉然一笑。

“人和幽魂终究不能两全，故事里她不也投胎去了吗？”少女眉间又突然笼起一抹愁绪，宛如暗淡的天色。

何羽却嬉笑一声，“那只是一些旧有成见，换做是我，莫说幽魂，就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漂......只要心中有爱，其他都不是问题，谁敢让她投胎，我就让谁投胎。”

“嗤......”

那蛾眉之间刚生出的愁绪，又转瞬被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