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又觉得鹤云程应该不会骗自己。
于是等解雨臣走到面前,他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
直白的眼神却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的不舒服。
虽然不太适应别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但面前这人也算长辈。
解雨臣扬起礼貌性的微笑。
见张启灵还是记忆中那副冷冰冰的神色,也没觉得有什么,微微颔首。
“张爷。”
张启灵轻轻’嗯’了一声,脑海里面浮现出一幅画面。
但那是一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和面前的小孩根本就搭不上边。
这个小孩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他面色平静,在心里做出评价。
然后将视线从解雨臣的身上移开,落到面前的棋局上,捏起棋碗中的白子。
白子落下。
“你张爷就是个闷葫芦,八竿子都打不出一句话,习惯就好了。”
鹤云程笑嘻嘻的说道,拍了拍旁边的石椅示意解雨臣坐下。
解雨臣点点头,在石椅上端端正正的坐好,垂着眼眸打量着桌上的棋局。
黄昏的余晖照进院子里,一个斜角洒落在他的身上。
恰到好处的冲淡了他身上的那股隐隐的锋利之气。
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而张启灵的眉头微微皱起,再次落下白子。
他神色有一丝变化,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转头看向解雨臣,憋出几个字来。
“伤口裂了。”
张启灵对于血腥气向来是最敏锐的。
从这个小孩进门开始,他就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原本是别人的事情,他也没有想多问。
但是随着时间,那股血腥气越来越重,他还是忍不住了。
解雨臣瞳孔一缩。
而鹤云程则是立马转头看向他,“你伤口裂了?”
张启灵能发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发现。
仅仅是一个照面,血腥气钻入鼻腔,他就知道解雨臣应该是受伤了。
但是他没吭声,自己也当做不知道。
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解雨臣不可能永远都不受伤,而且现在活蹦乱跳的,他又何必提起这一茬。
“没事。”解雨臣摇头,“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也没有裂开。”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却下意识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
看似镇定的脸庞,实则心里的那根弦绷到了极致。
他在紧张。
鹤云程也看出来了。
伤口裂开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包扎不就好了。
除非不是伤口裂开了,而是解雨臣还瞒着其他的东西。
“裂开了,得包扎。”张启灵坚持道。
那股血腥气始终萦绕在鼻腔,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孩为什么说谎。
但是这个小孩可以进入小院,就表明是自己人,自己人没有必要说谎。
面对两道审视的目光,解雨臣下意识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和面对敌人时的紧张是不一样的。
面对这种友善的关心,他的紧张中带着一丝心虚。
他现在得想一个办法。
“前几天受了一个小伤,原本是不想要先生担心的。”他笑了笑,“可以麻烦先生给我绷带吗,我可以自己换药。”
要是还看不出来解雨臣在掩饰的话,那他就真是个傻逼了。
鹤云程的表情瞬间淡了下来,站起身来,说道:“我房间里面有绷带,你跟我进来吧。”
解雨臣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鹤云程的房间,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房间里面到处都是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一些昆虫,像是泡的药酒。
这就是先生身上总是一股药味的原因吗?
解雨臣一接触到鹤云程的事情,思绪就开始发散。
而鹤云程从抽屉里面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绷带和碘伏。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目光在解雨臣的身上上下打量一圈。
最后视线落在他的脚上,那是血腥气最浓郁的地方。
他似笑非笑道:“鞋子脱了吧,让我看看是什么小伤让小解当家这么不当回事儿。”
心里的那根弦再次拉到了极致,解雨臣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在先生的面前永远都做不到不动声色。
“先生,一点小伤而已,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不用麻烦您。”
但偏偏就是这种态度,让鹤云程确信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也不再和解雨臣废话,直接拿起绷带和碘伏就朝着他走过去。
解雨臣下意识往旁边撤了一步,和他错开。
“先生!我想要自己上药。”他再一次郑重的表达自己的诉求。
但鹤云程也强硬,直接拽住小孩的手腕,将人强行的按在椅子上坐好。
见解雨臣还要挣扎,他烦躁的说了一句,“我最后说一次,别动,解雨臣!”
解雨臣微微一愣。
他还没有听过先生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心头不由一酸。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鹤云程直接将他的鞋脱了下来。
白色袜子脚后跟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浸湿,血珠滴落。
而鹤云程再往鞋子里面一瞧,只见被染红的鞋底,有一点白色突出。
就像是一朵盛开在血泊中的白花,显得格外刺眼。
他伸手按了按,很硬,有东西镶嵌在鞋底里面。
他抬头去看解雨臣。
但解雨臣面色有些难堪,咬紧了嘴唇肉,偏过头不去看他,像是一个被逮到做错事的孩子。
鹤云程扯了扯嘴角,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直接将鞋子两头往里轻轻一掰。
镶嵌在里面的硬物就从鞋底里面落出来,和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一块带血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