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论是动辄就掉眼泪的娇滴滴的美人,还是眼前这个坚韧朴实的妇人,都是让他挪不开眼的的人啊!
前一天晚上,屋内烛火昏暗,跳动的火苗映照着墙壁,影影绰绰。
他听到屋内有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秋兰哼着轻柔的歌谣,轻轻地拍打着幼儿。
他白天来过这个屋子,这屋子简陋都算不上,简直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空气中有她淡淡桂花香气,还有孩子的奶香味。
那摇摇欲坠的床顶挂着一条有小铃铛的彩色小布鱼,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叮当声,这是这房间唯一的暖色。
她是准备带着孩子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下去吗?
然而,这破败的屋子因为有他们的存在,竟让他如痴如醉,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妙的梦境之中。只要他愿意,他能马上带他们走,可是,他怕,怕她又要用那种怨恨的眼神看他,所有的美好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虚幻而不可触摸。如今她神志清醒,断不会再把他当成慕容青弦,他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那无法调和。
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寒冷而孤寂,仿佛能将一切吞噬;屋内,是温暖的天堂,充满了爱与安宁。
他感慨,他的一生,这样的温暖永远是可望不可及吗?他注定只能活在阴暗的世界吗?想到这里,他心里无比酸楚,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沉重得几乎要将他的灵魂都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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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兰听到清脆的马蹄声,下意识地转身,便看到了平措那充满朝气的脸庞。平措热情地向她打招呼:“秋兰姐,要去寺里啦?”秋兰微笑着应道:“是啊。”平措接着说道:“我们也要去。”这一年,秋兰教会了平措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
这时,奶奶用他们当地的土话跟两人交流着,虽然秋兰听不懂,但从奶奶那和蔼的神情中能感受到亲切。
平措随即向秋兰解释说:“奶奶说让你把瑞安给她抱着。你看瑞安都这么大了,好像都要把你给压垮了。”
秋兰赶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习惯了。”然而平措很是坚持,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小小的瑞安身上。秋兰见状,只好解开捆着瑞安的活结,将瑞安交给了平措。平措又把瑞安递给了马背上的阿婆。
于是,秋兰、牵着马的平措、坐在马上的奶奶以及兴奋不已的小瑞安,四个人一同踏上了路途。小瑞安因为能骑马,高兴得手舞足蹈,奶奶则用手扶着他,生怕他有个闪失。
他们一行人徐徐来到了寺庙。秋兰从奶奶手中接过小瑞安,她抱着他,沿着寺庙那小径缓缓绕行,一圈又一圈,于心底默默祈福。
祈祷结束,平措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奶奶乐呵地递给瑞安一个大饼。瑞安好奇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兴高采烈地接过大饼。哇,这大饼竟然比他那圆滚滚的小脸还大呢!他迫不及待地张大嘴巴咬了一口,嘴角沾上了饼渣,那小模样简直可爱极了。这一幕,让平措、奶奶还有秋兰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寺庙里回荡着,庙里的人们也纷纷向他们投来友好的目光。
他爽朗的说道:“秋兰姐,今天庆典后,我要带着奶奶下山,去与父母团聚了,那个建议不知道你考虑过没有?”平措说的建议就是希望秋兰和瑞安到山下和他们一起住,秋兰是在他们一家的帮助下,平安生下瑞安,他们早已经把彼此当成亲人。
但是秋兰不想下山,太冒险,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他的眼神中透着真挚,秋兰微笑着回应:“谢谢你平措啊,我还是住在村子里吧。也好帮照看你家的老房子!”她的声音轻柔。
平措点点头:“好的,以后来寺庙祈福,咱们可以约着一同前来。”
“行,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庆典仪式开始。”
“嗯,我来抱瑞安。”说着平措就接过小宝宝,和秋兰坐在寺庙前的广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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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撒姆节的欢庆氛围如热烈的火焰,点燃了整个山谷。蓝天下,白云悠悠飘荡。寺庙外的广场上,各族村民身着鲜艳服饰,笑容灿烂,从十里八乡赶来,共庆这一年一度的丰收佳节。
一个身着白色衣衫、红丝绸裙的小女孩随着歌声欢快起舞,小辫随着她的跳跃摆动,灵动活泼。她从广场边缘轻盈地跳到中央,仿佛天生的舞者,与这广阔的天地浑然天成。
丹珠的阿妈在一旁开心地唱着歌,歌声轻快动听。她手捧着红色的花冠,边唱边跳,一步一步地走向看台。然后,她把花冠戴在了秋兰的头上。
小瑞安被眼前的热闹景象逗得兴奋不已,手脚并用,蹬个不停,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张望着四周。当丹珠将花环轻柔地戴在秋兰头上时,小瑞安更是激动得咿咿呀呀叫起来。
卓雅圆满完成表演,广场上瞬间爆发出响亮的口哨声与热烈欢呼声。秋兰带着笑意,将花冠戴在卓雅头上,卓雅伸手要抱小瑞安,秋兰温柔地将孩子放入她怀中。
可忽然,秋兰莫名打了个冷颤,明明阳光正暖。
仁次有些忧虑地来到秋兰的身边,突然,一道身影蛮横地挤了过来,正是那讨人厌的楚克。楚克用当地土话对着次仁“哒哒哒”说了几句,语气里满是颐指气使,秋兰虽听不懂,但也能猜出不是好话。只见次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乱地对秋兰说道:“秋兰,我……我去那边一下。”秋兰见状,眉头紧皱,满心反感。她心里清楚这楚克仗平日里就爱惹是生非,如今又来捣乱。
秋兰厌恶地瞥了楚克一眼,侧身想绕过去拉住次仁,可楚克故意一挡,咧着嘴嬉笑:“急啥嘛。”秋兰怒从心起,却又无奈,只能提高音量对着次仁的背影喊道:“仁次,待会去我家!”说罢,狠狠地瞪了楚克一眼走开。
丹珠笑着招呼大家:“走吧,咱们去做糌粑,跳舞去咯!”说着拉起秋兰就走。
高处看台上,一男子静静地坐着,他一袭黑色长袍,身姿挺拔,面容儒雅斯文,右脸颊正中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冷漠的双眸中有着别人难以察觉的痛楚。
多吉土司弓着腰,满脸谄媚地凑近李明仪,低声问:“国公爷,咱们今日要不要收网?这芒东村已被咱们围得水泄不通,就等您一声令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