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离开老爸老妈……”
是啊,谁不怕死呢?
“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没有让父母幸福安康生活下去……”
睡梦中的他,哇哇大哭,犹如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孩子,你在哭什么?”
“别哭了……”
梦中的何封火,一边抽搐着身体哭泣,一边放下满是鼻涕与泪水的双手,努力睁着满是通红的双眼,努力看向声音发出来的地方。
只见原本坟包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间古朴的院子。
院子中央有一张小木桌,上面泡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茶,以及一盏满是花纹的茶杯。
小屋房门上方是昏黄的白炽灯,周边围着数只渴望光明的飞蛾。
何封火低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藤椅上,似乎是在睡觉。
天空之上,云朵遮盖住半个月亮,周边的虫儿时不时发出几声鸣叫,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
院子里的桃树枝叶,被夜空中仅存的月亮打在地上,形成光影交错的美景。
何封火擦了擦眼泪,不可置信看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
“是爷爷家的小院子!”
自从老人去世后,这熟悉的院子已经变了模样。
桃树已经被砍掉了,变成了杏树,厚实黄土的院子变成了水泥院子。老人的小房子已经被拆掉了,变成了砖瓦平房。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出现在童年的每一个角落里。
无论是冬去花开的春日之时,午后蝉鸣的夏日,秋风落叶,大雁南飞的秋日,亦或者冬雪漫天飞舞的冬日。
记忆的储存器中都有着这院子的记忆,有着老人的身影。
“只是……”
为什么看不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没有头发的老人光头,小时候经常摸一摸。满是白胡子的面颊,上面都是如同老树一样的年轮,记载着过往的岁月。
“爷爷!”
何封火快步冲进小屋查看,却发现屋子里只有土炕,上面没有任何人影。
他快速折返到院子里,在校园里四处查看,还是没有任何人影。奔跑到院子门口,看到的是上锁的大门。
夜深了,小孩子不能往外乱跑了。
虽然看不到日思夜想的身影,但耳朵如同幻听一般,出现小老头的关切声音。
何封火看不到想要见到的身影,满是泪痕的脸上泪水更加肆意。失魂落魄地回到藤椅旁,傻傻地望着这熟悉的一切。
“又是和以前一样……”
何封火觉得自己的梦很多,经常梦见小时候的村落,街角搬着板凳坐在拐弯处交谈的老人们。
也梦见面前的小院,被塑料布包裹的熟悉窗户,熟悉的老旧门框,只是屋子那上着锁的房屋,在梦中每次打开后,都没有人影。
每次醒来的时候,都有些恍惚,恍惚之间不知身在何处。
邻居有些残疾驼背的大叔不在了,小卖铺爱逗人的老板去世了,路口经常下棋的老大爷们也不在了。
曾经抱着自己,给自己零花钱的爷爷,更是已经只剩下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他不苟言笑,一点也不可爱,很想拔他的胡子。
“喂!老头,我挣钱了,可以给你买好烟了。”
“别抽春兰烟了,对身体不好。”
何封火想念那在冬天伸进被窝里冰身体的粗糙双手,想念那双关切的老人目光;想念放学时,老人佝偻着身体在路口等待的样子;想念和小朋友们玩耍时,意外在街上碰见老人,紧紧冲向他的画面。
太多的画面如同过期的磁带一般,被岁月无情地销毁,一幕又一幕消失在人生的记忆中。
再也没有一位老人会亲切地喊着:“娃诶,走,爷爷给你买冰棍……”
何封火现在想做的事情,就是紧紧抱着那个有老人味的老头。
可这些年,随着长大,随着压力越来越大。
何封火关于老人的记忆逐渐被隐藏起来。
老头子倔得很,很少来他的梦里。
何封火呆坐在藤椅上,望着面前的小桌,看到了冒着热气的一杯清茶,还有一根很爱吃的阿尔卑斯棒棒糖,以及数颗大白兔奶糖。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又是那样空荡荡。
一刹那,眼前又是一片恍惚。
旁边空荡荡的小板凳上,仿佛坐着一位苍老的老人,他长着白色的胡须,虽然苍老但腰板依旧挺得很直。
老顽童一样的老人面带微笑,静静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
何封火感觉刚才恐惧的内心逐渐平稳下来,没有那么惧怕了,身体也没有那么冷了。
“老头,你为什么不见我啊?”
“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