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眼看情势要坏,就地一坐就大哭起来:“大娘你当初就不想跟着大伯一起走吗?你都等了这么久,还让我等。”
赵伍当时就急了:“丫头,太过分了啊,宠得你没边了是吧。”
赵母眼圈又红了,显然是又想到了往事,转而对赵伍说:“小伍,我还想起了一件事儿,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干脆就带上二丫,让她也去见见世面,也好过我们这些女人都守在这儿担惊受怕,这一代又一代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赵伍一时无言,他也不能真正地告诉母亲他所谋甚大,而且母亲显然把二丫当成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了,不愿意二丫重蹈覆辙。
这边正想着,那边赵母倒是突然坚定了信心:“都走。走一个,留一个算怎么回事儿,就让二丫跟你一块走,不然就都别走!”
赵伍真是觉得自己可能是这个家中最没有地位的了,二丫就能把自己的家给当了,转念一想,只能先答应下来,再把二丫安排在一个妥贴的地方了,不然连亭里都出不去。
这里就要介绍一下战斗力彪悍的二丫的历史了。二丫的父母也是本地地主的佃农,家中困苦,孩子却多,兼之是女孩,二丫自小就没有吃过几顿饱饭,那时候赵伍家中男丁在外征战,有战利缴获,家中还算富足,因此赵伍常常省下饼来,偷偷地递给二丫头,不然以她家重男轻女的风气,二丫很可能要夭折。
只是事情发展到去年,事情发生了大的变故,秦大破赵,当时赵国行政力量已基本崩溃,一些赵兵兵败之下,无处可去,居然沦为流寇,洗劫乡村,二丫家的大户就是属于平时比较高调的,自然招来了无妄之灾。当时正是现在的亭长夜里看见地主家里起火,召集小稷山下的剩余男丁,趁着夜色,杀退了流寇。但是二丫一家均为流寇所杀,但也是祸福难料,二丫当时又黑又瘦,是故能逃过一劫,为亭长所救。当然了,要是现在,情况可就大大不同了,。
亭长当时还不是亭长救下来二丫,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置,当时赵国已有亡国之兆,四处动荡不安,其他人家都不愿意接手,这时候是赵伍的母亲站出来了,说道不管外面如何,这里的日子还是要过,该逃的总是逃不掉,这丫头能逃掉,是个福气厚的人,也能给我家带来福气。于是就把二丫领回了家,赵母可怜她年纪小又吃苦多,就多多照顾,二丫也是小时候饿怕了,一年多时间,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由此可见,乱世是也是天下人共同造就的,可乱世给予每一家每一人的痛楚,又各有各的因由了。
却说当下,二丫听见赵母下了死命令,当即就跳起来,巴着赵伍就不放手:“这下好了,咱么两个又在一起了。嘻嘻,你还想甩开我,叫我去嫁别人,想都不要想。”赵伍无奈挣开了二丫,对她实在是没辙,转脸对母亲道:“母亲,事不宜迟,不是儿子急着走,只是秦国编户齐名,登记名册,只怕儿子马上就要动身,不能在母亲面前多呆几天了。”
赵母眼泪又流下来了:“我晓得了,你容我几天,我抓紧时间把你们的新衣服再赶一赶,多缝几遍。你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二丫本来抓着赵伍的胳膊,看见赵母哭了,大概也知道了情况,又去抱着赵母,哭着道:“大娘,要不我们都不走了,都跟着您,一直都不走了。”赵母却止住了哭,道:“傻丫头,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改了。”
赵伍看着这娘俩痛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转身出了房间,来到院子内,看着亭里炊烟升起,倒是一时的太平景象,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应不应该。世上本无祸,庸人自招之,自己远赴他乡,叫骨肉分离,求得到底是什么呢?舍弃太平,还是为了求得太平?他也不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二丫也出来了,不复活泼模样,只跟在赵伍的身后,那边赵母却在抓紧赶制新衣服了。
一日无话,赵伍吃过了晚饭,静静等着天黑,再估计亭里基本上都歇了下去,再次动身,准备前往亭长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