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鸣玉坊中,通惠河水流声潺潺、两岸柳色如烟。
大理石桥下,一艘画舫楼船静静泊着。
明灯映影,起舞之人腰若细柳、袖如流云,轻盈旋转间,衣摆飘逸如梦似幻。
古琴悠扬、竹箫轻柔间,但闻女子娇嗔、与恩客调笑声混杂。
一曲舞毕,引来楼船厢间内、叫彩鼓掌之声不绝:
“好!早就听闻明蝶姑娘,一手绿腰舞、已是出神入化之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有人捧场,自然有人跟随应和:
“我闻玉风姑娘一手琴技,也当是下了十年苦功的。”
“彩狸姑娘这箫,吹得也不错啊!”
此话一出,厢间内顿时一片浪荡笑声;惹得桌前陪酒一众女子、个个羞红掩面娇笑。
然而屋内却有一人,似乎与周围喧哗无关;拘束坐于位上,身旁美人劝酒时、也只是匆匆摆手拒绝。
于是便有同行之人劝道:
“赵兄,平日里严于律己、咱也不说你什么;今日大家难得一聚,可别扫了徐修撰的雅兴啊。”
一众文人才子、书生打扮之人,竟都是翰林院出身;下至庶吉士、上到翰林院编撰,皆为文官体系之中一等一的清贵!
待到许多年后,其中不知多少人,能封爵拜相、位极人臣、或是执掌一部的。
且身为翰林清贵,这些人皆未被授予实权官职、竟巧妙避开了夺嫡之争。
见众人注意力,集中至自身;赵平有些窘迫地端起面前酒杯、满脸通红道:
“时候已不早,赵某家中妻子、尚在等候;干了这一杯、赵某便自行离去;打搅诸同僚雅兴、实在汗颜。”
言罢,仰头饮下缸杯之中、二两清酒,还忍不住打了个嗝。
惹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为首徐姓翰林院编撰,亦是上届金科榜首,大笑摆手道:
“翰林院里,谁不知赵兄家中、有一河东狮啊;去吧去吧,咱们这里、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屋内又是一阵欢笑,赵平忙掩面逃离。
然而陪酒作乐的一众教坊司女子,面上虽狐媚迎逢、或欲拒还迎、或故作清纯,眸中却是一片死灰之色。
仿佛身体上的行动,只是经过千万次规训、所得来的机械式反应一般。
这些女子中,不乏大家闺秀、舞乐高手、词画名家;只不过前半生美梦、皆被无情摧毁,如今不过教坊司中、一在籍娼户罢了。
直到见姐夫赵平、走出楼船门纱,秦川方才驱散指尖灵力。
若其为言之不预,此时画舫楼船中,怕是要出命案了。
不知为何,走出船门后、赵平忽感背后一阵发凉,仿若劫后余生一般。
左右寻思,终不得其解;只当是河面晚风凉意袭人,冷热交替之下、有感染风寒的征兆。
于是不由紧了紧外衫,加快脚步、走下舢板。
秦川回头看向楼船之上,虽有纱窗阻隔、对他来说仿若无物耳——
“嘁,这姓赵的、装什么清高?”
“靠着婆家势力爬上来的家伙,与那赘婿何异?今日请他来,着实扫兴。”
“不谈此人、不谈此人!咱们来行酒令,如何?”
……
提起几丝灵力,隔空打入、这帮翰林院清贵体内;秦川方才转身离去。
待会这些文人才子,预备提枪上阵时;便知其中厉害。
虽不至于闹出人命,但今晚,翰林院众清贵们、注定是终身难忘了。
夜色渐深,月光落在赵平身上;沿河岸快步而行,忽地、在一处小摊前停下。
正忙活个不停的小贩,连忙笑脸相迎:
“蜜心烤地瓜,保准您甜掉牙!这位客官,来一个尝尝?”
“多少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