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带着维多利亚再次造访亚历山大·维诺格拉多夫的“塔尔斯修车厂”,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搞清楚那一车尸体背后有没有内情,搞清楚他们第一次拜访亚历山大时,后者有没有老实交代他所知的一切。
现已知冷藏车大概率不是因为意外坠入湖底,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凶手肯定不是见人就撞的精神病患者,否则他不会想到去修补桥上的栏杆。
这极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大规模谋杀。
凶犯不可能是和车里的那些女孩儿有仇,毕竟她们才刚从遥远的纽约被运送过来,她们都是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所以只有三种可能,要么是亚历山大和纽约闹掰了,派人把车撞下桥,要求纽约把钱还给他。
这种可能性只能在情理上说的通,就比如说亚历山大突然失了智,为了出一口恶气确实有可能会干出这种烂事儿,但在逻辑上狗屁不通,因为假如两边闹掰了,纽约不可能会老老实实还钱的,而且亚历山大何必跟自己花钱买的东西过不去?他又不是刚他妈从幼儿园毕业。
要么是有人盯上了纽约那边的俄罗斯黑手党,想要搞他们一手,释放一个信号。但是如果真是这样,完全没必要在芝加哥的地界上犯事儿,纽约和芝加哥隔着十万八千里,路上有无数种出差错的可能性,太不保险了。
要么就是像维多利亚之前所说的那样,有人盯上了亚历山大,想要通过搞他的货恶心他,但是没成想亚历山大压根儿没有遭受损失,那些女孩儿都白死了,三个选项中这一项的可能性最大,但是这么干的人就是一个纯纯的小丑……
小丑就小丑吧,这年头小丑多着呢。
无论如何,雷蒙德相信此事和亚历山大脱不开干系,所以必须搞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还隐藏了别的秘密。
“雷!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雷蒙德往亚历山大的实木办公桌前一坐,然后拿起桌边的威士忌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还能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你这个狗日的。”
芝加哥的俄罗斯黑手党成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叫他,亚历山大心里很是不爽:“你哥哥没有教会你什么是尊重吗?雷?”
“什么?”雷蒙德方才正在专注于观赏手中的威士忌酒杯,“哦,我明白了,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那我就再重复一遍——‘还能因为什么,就是因为你这个狗日的!’这次听清楚了吧?”
亚历山大·维诺格拉多夫双手紧紧攥拳,他现在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打开手边的抽屉,摸出一把手枪,对着雷蒙德的眉心扣动扳机的场景了。
没错。
幻想。
因为他的理性告诉他他不能杀掉雷蒙德,哪怕他再怎么混蛋,再怎么嘴欠,都不能杀掉他,假如他现在额头中枪暴毙当场,他的死立刻就会在芝加哥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啊,生气了。”雷蒙德把酒杯放在办公桌上,上下打量起亚历山大的表情,“我才刚进来说了两句话,你就绷不住了?你会怎么做?拉开抽屉,抽出手枪爆了我的头?”
雷蒙德突然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装盲人一般在半空中摸来摸去:“让我们来想象一下那副场景,假如说我现在已经死了,正趴在你的办公桌上,子弹从我的眉心打进去,又从我的后脑射出来,脑浆什么的溅的到处都是,你的枪管还在冒着烟,这意味着杀掉我的那枪是你开的。
之后会发生什么呢?啊,我想象到了一个场景,我的同伴会开枪把你打烂,此事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别看她一副叛逆青年的样子,她打靶打的可准了。
但假如那百分之一的几率发生了,亚历山大,你不仅杀了我,还杀了她,那你就得赶快收拾东西跑路了,因为一旦这件事情传进了我哥的耳朵里,所有人都会来找你,我的其它同事、警察、SWAT、还有那些早就看你不顺眼的其它帮派都会来找你,找你的家人,如果你们被他们给抓住了,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吧?
无论如何,假如你杀了我,你这么多年在芝加哥经营的一切,都会随着一声枪响烟消云散,你狠得下心来吗?”
亚历山大当然狠不下心来。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成了俄罗斯黑手党在芝加哥的头儿,怎么可能会甘心为了一口恶气从山顶上滑下来?
没听到亚历山大回应的雷蒙德知道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于是猛地睁开眼睛:“——狗日的,我找到那些可怜女孩儿了,猜猜她们在哪儿?”
被雷蒙德羞辱的亚历山大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保持沉默?没问题,鉴于你现在心情不好,我可以直接公布答案——在他妈的卡拉麦克河的河底!操你妈的!!”
雷蒙德的情绪突然间爆发,破口大骂,吐沫星子都喷到了亚历山大的脸上。
亚历山大用手心抹了抹自己的脸颊:“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
“当然了!亚历山大!这件事情当然和你没关系了,毕竟那些女孩儿是自己在敖德萨港跳进了黑海,自己一路游过大西洋,自己爬上纽约的岸边,再自己从纽约一路跑到芝加哥,然后组团钻进一辆冷藏车里把车开下卡拉麦克河自寻短见的,当然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啦!”
阴阳怪气完,雷蒙德立刻收敛了笑容,继续说道:“你可以就这么跟来拜访你的警察解释,看他们信不信你。”
“她们不是我的女孩儿,所以无论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亚历山大继续向雷蒙德强调自己的观点,“就算条子来调查我们,也不会找到任何他们想要的线索,我的确在纽约那边订了一批女孩儿,但是我没有接收到任何一个人,为此,纽约方面已经给我退款,无论这些女孩儿在运输途中出了什么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这是他们的损失,不是我的。”
雷蒙德受够了亚历山大的车轱辘话了,他站起身:“你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没问题,我会联系几个联调局的探员,他们肯定会对你感兴趣,俄国佬,而那些负责本案的条子,愿上帝保佑他们不会发现这些女孩儿原本是你订购的,如果他们笨到查不出来,我会透露给他们的,别担心,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狗日的。”
“——维姬,我们走。”
亚历山大当然知道雷蒙德这是在逼他,但是即便知道,他也不能放任雷蒙德离开。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