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芝加哥,每天都会有人失踪。
但失踪的原因不尽相同,其严重性也不一样。
假如现在芝加哥有一百个人上报失踪,其中有八十个人属于“非刑事性质”失踪,有十人被陌生人或非监护权成年人绑架,有五人的尸体会在不久后的将来在某处被人发现,还有五人,永远也不会被人找到。
这五人也许是主动藏在了某处,或者说改名换姓离开这座城市去了别的地方发展,又或者说被人埋在了某个隐秘的地方,又或者是被什么化学药剂溶解,黏在了下水道里,不知道,因为结果就是,这五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再也没了音讯……
伊桑对“失踪”这一词汇非常敏感,他有个哥哥,在圣诞夜的晚上失踪,之后就再也没了踪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你要说他是被人绑架了吧,也没有绑匪给他们家打来电话索要赎金,你要说是喝多了酒在外面闲逛,结果被意外冻死,那应该早晚有人发现尸体才对——什么都没有,没有尸体、没有踪迹、没有音讯,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所以当玛格丽特叫他去公寓寻找无缘无故没来上班的维罗妮卡时,他要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件事情。
——不是乌鸦嘴,假如说他哥哥的事情再一次重演了呢?
——维罗妮卡人间蒸发,从此再也没有人能见到她。
——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今天也好,明天也好,之后的十多年也好,直到人们忘记了她的存在,她也还是下落不明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
伊桑在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脑海里填满了诸如此类的悲观想法。
这当然并不是他所期望的事情,他一直想忘记过去的那些经历,包括哥哥失踪的这件事情:他去当兵,就是想要彻底遗忘脑海里的这些往事,因为战场上的一切事情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可以让他顾不上胡思乱想。
可是他失败了,他什么也忘不掉,童年的记忆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也将会和他相伴一生。
之后,他没有续签合同,离开军队回国,再之后,他开始为科伦布斯兄弟工作,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走出电梯后,伊桑来到维罗妮卡的公寓门前,他用拳头敲了敲公寓门:“莉卡,你在家吗?莉卡!”
一连敲了十几次,公寓里都没有传出来任何响动。
“见鬼。”
没办法,伊桑只好发挥自己溜门撬锁的技能,用一根回形针打开了维罗妮卡家的大门。
门一开,伊桑就看见了平躺在玄关处的时尚杂志——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维罗妮卡是个性感又时尚的女人,也知道她有订时尚杂志的习惯。伊桑蹲下来,捡起杂志,发现杂志是昨天送来的,杂志派送员将杂志从门上的信件槽塞进屋内,之后杂志就一直躺在这儿。
“奇怪。”伊桑随手把杂志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然后反手关上了维罗妮卡家的大门。
此时伊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两种可能性,要么是维罗妮卡昨天晚上压根儿没有回来,要么就是维罗妮卡又喝多了,回家时没有注意到玄关的杂志。
“莉卡!你没去上班,老板让我来找你!莉卡!”
还是没有声音。
“搞什么鬼?”
谨慎起见,伊桑抽出腰间的手枪,小心翼翼地探查了维罗妮卡公寓的每一处角落。
——乱七八糟。
她很显然不太喜欢收拾自己的房间,虽然不至于用“混乱”来形容,但也差不多了。
“莉卡!你在家吗?”
伊桑转了一圈儿也没有见到人。
卧室床铺叠的整整齐齐,就像没有人躺过一样。
伊桑又走进浴室,打开洗衣篓,发现里面堆放着维罗妮卡前天和大前天穿的衣服——她几乎每天都会换衣服,时尚嘛,最忌讳重样,但是这也意味着,她昨天晚上没有回家。
“妈的。”眼瞅着心中不祥的预感正在逐渐演变成现实,伊桑收起手枪,摸出手机,给雷蒙德打去电话……
XXX
此时雷蒙德正和亚历杭德罗坐在车里吃午餐,其实就是从街边快餐店里买来的汉堡薯条咖啡套餐,吃着吃着,雷蒙德的手机响了,是伊桑打来的电话。
雷蒙德只好将汉堡暂时放在一边,接听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
“喂?你找到莉卡了吗?”
“没有,她昨天晚上没回来。”
雷蒙德立刻绷直了腰杆,正色道:“你确定?”
“昨天的杂志没拿,昨天的衣服也没有在洗衣篓里,她甚至没有洗大前天的衣服。”伊桑停顿片刻,“我本不想这么说的,但情况不太对劲。”
“该死。给维姬打个电话,昨天晚上应该是她们两个一起出去吃的晚饭,问问她都知道什么,”雷蒙德有些头疼,从早晨睁开眼睛开始,破事儿就没完没了,而他只想好好吃一顿午餐,“我让阿莱去找你,你现在在哪儿?”
亚历杭德罗此时正大快朵颐地享受着手里的多汁汉堡,一听自己要被派去找伊桑,立刻垮起批脸:“我?”
然而雷蒙德没搭理他。
“我现在还在莉卡的公寓。”
“知道了,你先在那儿等着吧。”说完,雷蒙德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身旁的亚历杭德罗,“莉卡不见了,你去她的公寓和伊桑汇合,找到她。”
“可我还没吃完……”亚历杭德罗向雷蒙德展示了一番自己还剩一半的汉堡。
“——闭嘴快去!”
“好吧好吧。”
没办法,毕竟雷蒙德是他的老板,亚历杭德罗这个苦逼牛马只好打开车门,一手捏着汉堡,一手抓着咖啡下了车。
雷蒙德长叹了口气,继续窝在车里吃自己的汉堡。
刚吃完汉堡,还没来得及消灭薯条,维多利亚就发来消息,说是她查到了艾莉·温特斯的藏身所,并把酒店以及房间号发了过来。
此外,她还在最后补问了一句“听说莉卡昨晚没回家?”
雷蒙德回了一句“她不会有事”后启动发动机,向着维多利亚给的地址再度进发,同时也不忘了夹起一条尚且酥脆的薯条丢进嘴里。
“该死的星期二。”
他一边开车一边碎碎念。
XXX
正当雷蒙德被成堆的破事儿搞得焦头烂额之际,他的哥哥文森特·科伦布斯此时正站在斯泰特维尔州立监狱的大门外,他不停的用手机敲打另一只手的手心,看上去多少有些紧张。
——紧张也是有原因的。
今天凌晨五点,正搂着妻子睡觉的他被一通电话给吵醒。
那是一通从州立监狱里打来的付费电话,而打电话的人正是芝加哥黑手党卡普里奥家族的头目多米尼克·卡普里奥,他三年前因贿赂公职人员、洗钱、敲诈勒索、逃税、有组织犯罪而被警察逮捕入狱,而破获了这起案子的正是沃尔特·萨瑟兰警长所领导的重案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