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8月28日。
霍格沃茨开学前三天。
奥地利,阿尔卑斯山某处。
雨,大雨,倾盆大雨,像是从天际深处倾泻而下的洪流。
天空浓密的乌云低得几乎要压到山巅,每一道闪电都撕裂着灰暗的天幕,照亮了苍白的群山和覆盖其上的密林。
雷声滚滚,振聋发聩。
冰冷的雨点击打在岩石、树叶、草地上,汇聚成一道道湍急的溪流,沿着山坡蜿蜒而下,像无数条银色的蛇,爬向深不见底的谷底。
在这大雨滂沱之中,一座孤独的坟静静地坐落在山腰。
这里与世隔绝,唯一的声音是雨水拍击墓碑的清响和偶尔呼啸而过的山风。
墓碑前,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
雨水从高空缓缓坠落,雨幕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
男人没有撑伞,也没有披斗篷,他的肩膀和头发早已被大雨淋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即使如此,他却像是感不到寒冷,也不在意雨水的冲刷一般,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块破碎的石柱,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墓碑的名字上,那是一串简单的英文刻字:
戴娜·诺特(莫里斯),约克·诺特
一位伟大的母亲,一位高尚的父亲,一对平凡且相爱的夫妻。
逝于1978年。
男人抬起一只手,轻轻拂过墓碑上的文字,手指的动作无比轻柔,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你们觉得……现在的我,长大了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被雨声吞噬,若不是距离足够近,几乎听不见。
雨继续下着,冷冷地击打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似乎是在等一个回答。
但除了轰隆隆的雷声,什么都没有。
“或许你们会觉得,现在的我……还不够成熟。”男人低声继续说道,像是自嘲,“我知道……你们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温柔、坚强、值得被信赖的人。但老实说,我现在和你们的希望背道而驰。”
“妈妈,你说过,人要活的像一盏灯,能照亮别人,也照亮自己。”
“可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焚尽了周围的一切,也烧得自己伤痕累累。”
“爸爸,你说过,‘高尚不是一种天赋,而是一种选择。’”男人轻声说道,回忆似乎让他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可我从未见过有人因为高尚而活得更轻松——你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和妈妈那么善良,可最后呢?”
他的语气猛然沉了下来,低头看向墓碑上的刻字,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你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人害死,被抹去,被遗忘。”
男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将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宣泄出来,但他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如果你们在天上看着我……”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沙哑,“一定会觉得,这些年的时间……是不是把你们的儿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不知何时,一位老人出现在了雨幕当中。
他站得很远,很远,只是打着伞,站在树下默默地看着男人,男人也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说道。
“过去的一年,我被关在了阿兹卡班。”
“没错,就是那个阿兹卡班。”
“那地方,”男人顿了顿,声音低到几乎要被雨声淹没,“和传闻里一样糟糕。冰冷、黑暗,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没有阳光,没有温暖,只有摄魂怪一天到晚在你耳边呼吸的声音——你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希望在一点一点被撕碎。”
他的语调突然带上了一丝轻微的自嘲:“他们说,摄魂怪会把你最幸福的记忆吸走……但对我来说,他们好像连那都找不到多少了。毕竟,从你们离开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幸福就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