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也收不得,收了这件礼物,容易在曹家和邕王这儿落下把柄。拒也拒不得,拒绝了这件礼物,魏行首不会有好下场。
她肯定是回不了广云台了,但别以为她获得了自由,在封建社会,一个贱籍女子不可能掌握得了自己的命运,左右也是被他人摆布。
一个没了靠山的歌伎落进了邕王府这个龙潭虎穴,恐怕活不过今晚。
赵宗实问道:“莫非族弟不知道?樊楼北座的广云台,乃是曹家的产业。”
……
半个多时辰前。
魏行首刚从醉云阁出来,才休息了不到半炷香,就又被老鸨子寻上了。
“妈妈又来作甚?莫不是顾家二郎又要唤我回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祸事上门了,邕王府来人,点名让你到王府献艺。”
老鸨子急得满头大汗,“你先去王府拖延时间,妈妈已经派人去请示大东家,相信他很快就会派人救你出来的。”
魏行首原本娇艳如霞的脸蛋瞬间没了血色,她愁云惨淡地来到镜台跟前,魂不守舍地打理妆容,重新涂上胭脂。
房间里的两个丫鬟也吓坏了,低声啜泣起来。
邕王府,樊楼女子的恶梦,进去的伎子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即便有,也是体无完肤之状。
老鸨子也很心疼,但她不是心疼魏行首,而是在心疼银子。
邕王府的这群王八蛋,她辛辛苦苦栽培出一个花魁,容易吗?现在还没来得及卖个好价钱,就要被他们给祸害了,心有不甘啊。
希望大东家能及时赶到……
“好了,你快些收拾,妈妈先下去给你准备马车。”
等老鸨子走了,其中一个丫鬟小声在魏行首的耳边说道:“姑娘,我去求求小侯爷?还有世子爷,兴许他们能有办法。”
魏行首用手指轻轻蘸了一些口脂,涂抹在嘴唇上,“没用的,邕王势大,他们得罪不起。”
她回头看看自己的两个丫鬟,“小晴,你留在这儿,春霞随我去邕王府。”
丫鬟小晴长舒一口气,脸上哀色顿消,很庆幸自己可以留在广云台。
反观另一个丫鬟春霞吸了吸鼻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死也要死在一起。”
“什么死啊活的?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邕王府虽然如日中天,但也并非无所顾忌,多少也要顾及一下大东家的颜面。”
魏行首这般安慰春霞,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收拾好了仪容,又换了身较为素雅的衣裙,披上披风,便与丫鬟春霞一起下楼,出了广云台的后门,坐马车去往邕王府。
一路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邕王府的侧门。
可是当车夫去敲门的时候,却被王府的下人告知,王爷让魏行首在马车上稍等片刻,并没有让她进府。
魏行首的心里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大东家出面了?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她在马车里度日如年,很是煎熬,嘴唇上的口脂也不知什么时候咬花了。
春霞抱了这么老半天的古琴,手臂也很酸痛,嘟喃道:“姑娘,邕王殿下是不是把咱们给忘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魏行首连忙捂住春霞的嘴,很是严肃的训斥道:“春霞,你要记住,像邕王这样的大人物可以一言定生死,我们绝对不能得罪,没有他的命令,即便是他忘了,我们也不能回去,姑且在马车上睡一宿……”
帷幔忽然被掀开了,是广云台的龟奴。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魏行首一眼,“行首,妈妈让小的给你传句话,说你不用回广云台了,你的身契已经交给了贵人,让小的带春霞回去……”
“什么?!”
春霞惊呼。
魏行首如坠冰窟,整个人瞬间死气沉沉,“好,知道了。”
龟奴又说道:“行首的首饰和体已都在明日送往贵人的府上,妈妈让行首不必担心。”
魏行首如梦惊醒一般,语速极快的说道:“不行,我的首饰和银子折算成银票,现在就让妈妈送过来。还有,我要替春霞赎身,你让妈妈从我的体已里面扣除就是了。”
龟奴点头,“明白,小的这就回去。”
等龟奴走后,马车重新归于宁静,魏行首猛地抓住春霞的手,仿佛在交代后事。
“春霞,待会儿拿了银票,你就去找一家客栈住下,等明日……若是传来了我的死讯,你记得替我收尸,买一口好棺材,就把我葬在城外南边的山上。余下的银子,你就拿着吧,每逢忌日,记得给我烧点纸钱。”
说着说着,泪水已经滑落了脸庞。
春霞亦是泣不成声,“姑娘,我记住了。”
魏行首年少成名,十七岁成为行首,如今已是八个年头了,攒下了不少银钱,约莫有八万两银子。
不过,她此时万念俱灰,也看不上这些银两了。
又过了一会儿,车外再次响起了动静,邕王府的侧门好像是打开了,有几个男人走了出来,还在交谈着什么。
魏行首撩起窗边幕帘,借着灯笼的微光,居然看到了琅琊世子?
赵宗实亲自送赵宗熠出门,“族弟,春宵一刻值千金,为兄就不耽误你了,快些去吧。”
这时,邕王府的小厮已经将赵宗熠的马给牵来了,马鞍上面多了一把造型朴素的宋剑,是赵宗熠特意找赵宗实借来的防身兵刃。
既然选择接受邕王和曹家的礼物,答应帮他们办事,就等于成为了他们的党羽,站在了兖王的对立面。
那他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兖王一党的报复,防人之心不可无,有趁手的兵刃防身,总是安心些。
赵宗熠从小厮的手里接过缰绳,与赵宗实道别。
“宗实兄不用送了,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