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回不去,谷伥杉经常给谷国的母皇兄寄信报平安,却从未收到一封回信,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固定的方位,皇兄寻不到自己。
当晚,谷伥杉在随意搭建的军营内呆呆看着桌子上准备寄回谷城的家书,他眼睛模糊的厉害,看不清字迹,双眼无神,好像透过家书在思考些什么。
淡色发丝随意散落,不在高高竖起,亮丽的盔甲也因为不停清洗鲜血变得陈旧,顺着摇曳的烛光你会发现,他的身体比出城时瘦了不少,变得更加结实。
突然,一位全身用黑衣将自己捂的密不透风的高挑少年猛然破营而入,连谷伥杉都没发觉他的出现,惊神过来立马拔出随身携带在腰间的太阿剑,刚拔出一半便被这少年快速伸手拦下,道:
“七殿下!是我。”
他将自己遮了半张脸的黑色布罩摘了下来,露出满是血迹的脸。
伥杉眼睛迷糊看不清楚,但声音熟悉的不行:
“这声音,不修!”
不修是伥杉幼年时救下进皇城偷盗的小偷,因觉他十分顺眼便留在身边的贴身侍卫。
他怎么跨过三个月的路程来到这里的?
谷伥杉立刻将他搀扶起来,不修声音沙哑,明显长时间没饮过水食。
一抬手便摸到湿乎乎的一片,举手一看看到一大片红的刺眼的血迹,伥杉眉头都快拧巴到一块了,不修与自己同龄,自小在自己影响下长大,虽说他没有灵力护体,但功夫只好不差,在谷国或是整个北方都排的上名号,到底是谁伤的了他。伥杉显然十分着急,眼神里满是慌张,双手拖着他颤抖着问道:
“不修,你怎么了,到底是谁伤到你!”
不修的眼睛是十分好看的淡青色,伥杉非常喜欢的淡青色,抬头对上谷伥杉慌张的眼神,虚弱的报告着:
“殿下,别杀……唔!!!”
还没等不修说完,便有一把剑从营外飞进来直直插透不修的后背,不修一惊,淡青眸子都没向下移动一分,仍然紧盯着面前他的殿下,在生命的最后几秒将伥杉的模样紧紧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拽着伥杉的手也重了几分,血丝顺着嘴角流下,用不仔细听都听不到的微弱声音颤抖道:
“妖兽”
紧接着那淡青色的眸子便暗了下去,直直向伥杉怀里倒去。
这两个字声音特别小,伥杉没听清,也看不清,他不知道不修再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将他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相信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偏执修就这么离他而去了,他不停的晃动他,呼喊他的名字,呼喊他的外号。
“喂,不修?偏执鬼,喂!醒醒”
伥杉仍是不相信,一把将满身血迹的黑衣男孩紧紧搂进怀里,盔甲上染上的斑斑血迹,盛开的如同彼岸花般。
心里毫无感觉,憋不出来一滴眼泪来,不停的在心里咒骂自己,为什么没有人性的掉一滴眼泪,为什么没有一点心痛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辜负了陪伴自己的十年的不修。
这时,甲茎茎带着刚刚抛出飞剑的战士出现了,他看着这张在皇城经常能碰到的不修的脸,跟没事人一般,仍然是拿着纸扇半遮面道:
“怎会是不修?”
抬头看了看抱着不修面无表情的伥杉。
“七皇子恕罪,在下听守卫士兵说有刺客入内,沿着血迹一路查找到这,怕您有危险便贸然出手,没想到竟是您的贴身侍卫,犯了大忌,还请皇子责罚在下。”
他说的有理有据,好像他才是那个无辜的人。
谷伥杉将不修轻轻放下,沾了一身血迹,站起身来直直看着比自己矮半头的甲茎茎,眼神冷峻,没了一开始对他的尊重,道:
“你别太嚣张了,这一次,我不会在饶过你。”
甲茎茎身旁的士兵是精心挑选的夜游侠,夜晚里眼力更佳,不修身受重伤容易被发现是真,但如果是他发现的绝对认得出是不修,国师明知是谁,故意痛下杀手。
不等国师反应回来,一把将轻放在地上的不修横抱起来向门外走去,甲茎茎目睹他出了门,对着门外笑的跟得了功一般,微鞠一躬,道:
“在下明白。”
伥杉发现,短短三个月不见,那位身材健壮的不修竟已然比自己还要瘦弱,轻的如同纸片,不禁眼神暗淡了下来。
找了一处还算幽静的地方将其埋葬,做了个简陋的牌目,上面题字:太尉将军谷不修之墓。
太尉乃将军内最高阶级,没有圣旨,伥杉私自与他加封,不让他作为自己仆人去世,而是作为伥杉的挚友,伥杉赞赏的人。
双目无神的伥杉默默盯着这个简陋的小坟墓,好像还期盼着不修能从里面出来,跟自己说一句
“殿下,我在跟你闹着玩呢。”
脑子里对于不修的事情如同回马灯一般一幕幕重现,开心的,尴尬的,伤心的,刺激的,想着想着眼泪就出来了。
“也是奇怪,你死的时候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一想起小事就心痛的不行呢,…好奇怪啊。”
伥杉的眼泪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一把把胡乱抹着,抹着抹着就从梦里醒了。
第十二世的伥杉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在马棚的冷草堆里睡着了,眼角还带着做梦时留下的泪痕,随意擦抹干净道:
“怎么好好的做起这种梦了真是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