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撑着身子坐起来:“你能不能不要随便进我的寝院?”
他眸底又添了几分凉意:“我不能来?”
“让人看到怎么办?!”她也有些恼了。
他微微一怔,眸光忽然闪烁一下。
她不是因为凌尘才不喜欢他来这,她只是担心被人看到。
这话乍一听,倒像是她已经在心里默许了和他的私情。
方才还堵在胸腔里的那团怒火,忽然之间便消散了干净。
他唇角微扬,眼里荡出和暖的笑来,难得听话:“嗯,我以后不随便来。”
月瑶呆了一呆,他这猝不及防的情绪转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竟然在凌骁的脸上,看到了乖巧?
她被脑子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一跳,再抬眼对上他温柔的眼眸,顿时浑身寒毛都战栗起来了。
她警惕的看着他:“我睡了。”
“那你睡吧,我一会儿就走。”他温声道。
她直接翻了个身卷进被子里,再不看他一眼。
他便坐在床边,看着她身后柔软的发,也没生气,只动作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
他语气随意的开口:“宫中赐的年礼里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我让人拿来给你用好不好?”
她闷在被子里,根本不想和他多说:“随你。”
他唇角荡出笑来,眸中的冰雪早已消融,此刻温润如春,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那我回头让剑霜送来。”
他也没再久留,起身,缓步离开,心情愉悦。
她没拒绝他送的笔墨砚台,也并没有不舍得代替凌尘的旧物,她心里有他。
他拉开门出去,春儿和剑霜还守在外面,忙行礼:“侯爷。”
他转头看向春儿:“屋里有些冷,再添些炭火。”
春儿忙应下:“是。”
“她畏寒,伺候好夫人。”
春儿有些发愣,她当然知道夫人畏寒,这屋里不单有地龙,还放了两个暖炉,屋内暖和的如春日一般,哪里冷?
她也不敢反驳:“是。”
屋内,月瑶听到他走出房间,这才从被窝里冒出埋了一半的脑袋,翻了个身,转头看过去,房门已经被关上了。
她拧着眉,有些莫名其妙。
他突然阴着脸来,又突然心情愉悦的离开,阴晴不定的,他情绪简直越来越变化无常!
到底谁在说他处变不惊稳重如山?
房门再次被推开,她立即翻了个身回去,重新埋进被子里。
却是春儿蹑手蹑脚的进来,给暖炉又添了几块红罗炭,又悄悄的退下。
屋内暖呼呼的热气烘起来,突然又热的她浑身发燥,一张瓷白的小脸此刻都被烘的红彤彤的,像个熟透的红苹果。
她实在撑不住困意,沉沉的闭上眼,然后一脚踢开了他刚刚盖好的被子。
这个新年过的难得安逸。
休整了一日,她精神就好了,年节里每日都有宾客登门,她便陪着老夫人待客,凌骁只在家歇了三日,便又忙碌起来,似乎是为了尽快审结莲花教的案子。
如此一来,她和他倒是也错开了,虽说每日清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还是会碰上,但他安分许多,也没有再随便进她的寝院,月瑶难得自在了几日。
等到年过完,二月月初,京中又有一桩大事。
六皇子献王大婚。
凌骁虽说是太子的人,但毕竟六皇子也是皇家子弟,六皇子大婚,太子作为兄长都得亲临,凌家自然也得去,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
这日清晨,月瑶早早起来,春儿照例给她梳妆。
“夫人,上次宫中赐的浮光锦已经做好了衣裙,昨儿才送来,夫人不如今日穿这件裙子?”春儿兴冲冲的道。
月瑶看一眼那衣裙,摇摇头,随手指了一条素色的裙子:“穿那条霜色的。”
春儿忍不住嘟囔着:“如今孝期已经满一年了,夫人也该出孝了,何必再整日穿这样素净的颜色?”
平白埋没了美貌。
“满一年”这个几个字眼敲在她脑子里,她眉心一跳,心里无端的烦闷。
春儿见月瑶脸色不大好看,便也不敢再抱怨,安静的给她梳妆,然后给她换上那身霜色的衣裙,又披上一件兔毛斗篷。
梳妆完毕,月瑶出了门,才走到府门口,便看到凌骁已经在等着了。
他今日一袭藏蓝色广袖锦袍,腰间革带束着劲腰,长身玉立,远远地一瞧,倒真是个斯文败类的贵公子。
他抬眼看到她,唇角牵起笑来,一向冰寒的眸子,此刻也温润如春。
“走了。”
月瑶移开视线,没再看他,径直踩着凳子上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在赌气,她踩凳子声音格外重。
凌骁眉梢微挑,她脾气是越发大了。
“侯爷,是现在出发吗?”剑霜问。
他看一眼马车的车窗帘子,里面的人影已经坐好,这才翻身上马:“走吧。”
车队行至献王府。
此刻献王府已经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府外的车马络绎不绝,热闹十足。
凌家的马车一来,其他的车马立即主动让道,到了府门口,一个小太监殷勤的迎上来:“恭迎侯爷!王爷特意让奴才在这候着,迎侯爷。”
凌骁站着等了一会儿,见月瑶下了车,这才迈开步子往里走。
“侯爷里面请。”
王府内已经宾客满门,燕京城半数的名门都登门拜贺,一见凌骁进来,便纷纷围了上来。
凌骁回头看月瑶,许多贵夫人也已经拉着她说话,如今侯府唯有她一个女主人,自然也没人敢薄待了她。
“你可算来了。”季淮竹懒洋洋的走过来,顺着凌骁的视线看一眼姜月瑶,又拧着眉,“你说你还不娶妻,侯府连个主母都没有,成日里应酬往来还得带你长嫂。”
虽说合情合理,但怎么总觉得怪怪的。
凌骁唇角微扬,语气轻快:“快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