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攀爬向自己的阿娘,疯狂摇着已经死去的人。
“阿娘,阿娘。哇啊——”乌子哭的泣不成声,童音荡漾山谷,已无一人能安慰他的心绪。
魔气窜入体内,草木化灰,黯然失色。
以乌子为中心的地界,一片灰暗跑过。
百草枯,茂树死。惊鸟跃丛,花凋零。
裴厄怔怔的瞧着这几幕,看完如此悲惨的记忆后,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过了十几万年,曾经久不得见的无力感袭来了。
他见证了过往,却什么也做不了。他贵为君主,却保不住想保的人。
另一旁的许清弦,没有泣声,却在闭眸间滑下了一滴泪。
他双手合并结印,念起法咒:“清怀·日晷术。”
日晷术施展能令时息加快,尤其是在心境中更能展现咒术全部。许清弦已无力再看绝唱,只想加快日程,早些出去解决鬼童。
随他口吻落下,灵力由心而发,爬满村落。
忽而,只见心境晃动起来,乌子的哭声停止了,时间快了起来。
......
乌子摇阿娘,哭泣声满天。乌子泪绝断,倚娘蜷缩躺。乌子迷蒙心,不知娘无生。
乌子满村跑,零膳无得吃。乌子春寒冻,破衣无补丁。乌子长思哭,乌鸟伴丛生。
......
乌子长不大了,他的年岁停留在了此刻。伴随着,他的心智也近乎停留,没能成长多少。
村中屋子倒塌,村民化为尸骨。若没有乌鸟的可怜,恐他会孤寂无聊得呆在这许久。
他成为了魔子,已经万劫不复,再回不去原先的样貌。
但是,他却成为了例外。因为每个被魔气侵扰的人,都会大开杀戒,屠戮村庄和城镇。但他却因为不愿离开这四方天地,将杀欲压了下去。
稚童纯粹无瑕的心灵,反而成为了魔气的枷锁。
哪怕是那些擅闯墓山,想一探究竟的人,都只是被他制造的迷雾拦在了外面。
久而久之,乌子的心境结束了,裴许二人也得以出去。
出来后,乌子仍坐立在白骨山上,他仍然呆滞的坐立白骨山尖,就仿佛裴许的离开只是刹那。
圆坛祭台成了废墟,倾倒的房屋布满的不仅是灰尘,还有浓烈的尘血。
山谷中无风,许清弦召唤出了法器。
“金光剑。”他喊道,握紧了出现的剑柄,一脸严肃。
诛魔是他的必行之路,他见过许多比这还惨的堕魔人,但是魔不止,世难消。
因而,他攥紧了金光剑,一步步的朝鬼童走去。
裴厄一见,无力感融为同情。他化为玄气蹿到许清弦面前,挡住了他。
裴厄双臂张开,“你要杀他?”
许清弦闻言依然冷漠不已,他伸手扒开裴厄,无情道:“是。他必须死。”
面对许清弦的冷漠坚毅,裴厄没继续拦他,他心底也清楚,乌子得死。因而,他只能跟在身后,帮着乌子宽言。
“他并无恶念,我们......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他是魔,他只要存在,魔气就存在。魔气会以他为根点,不断蔓延下去。假以时日,他吞没的不仅是这座墓山,而是整个彩云。”许清弦愈说愈激烈,脚步加快。
“可是!”裴厄方要拦他,却未曾想许清弦一瞬提剑冲了上去。
速度之快,他根本无从下手拦人。再加上,他亦心绪不坚,既心怜又知乌子必死。
越是这种时刻,善良便越是无用。
剑气扬起,破风而过,一朝刺向乌子。
突然!就在剑尖快至面前时,一道屏障挡住了许清弦。
许清弦忽而被定身,身上莫名出现拉扯感。就仿佛有人在拉着他,阻止他刺伤乌子。
远处,裴厄瞧见这一幕,追了上来。
“你怎么了?”裴厄看不见拉他的人,但能知道他这副模样,定是不对劲。
“有人、拉着我。”许清弦回他,用力的双手根本挣不动。
他不仅刺不出剑,亦动不了身。
“是魔气吗?”裴厄警惕起来,扭头盯向乌子,却邪出鞘。他怕是乌子在暗中搞鬼。
“应当不是,你稍等片刻。清怀·神之瞳。”许清弦忽然阖眼,在施法过后又再度睁开了眸。
然而,当他睁眼刹那,心头烈震,惊的他瞳孔颤动。
面前,拦着他的云云众人,向他诉说。
“帝神大人,恳请您、放过乌子。”
万灵聚体,风骤如形。
抵在他剑尖身前的,是那位已死去许多年刻的乌子娘。
拦着他手臂腰肢的,是一个个乌子曾经的亲人、好友。
光点聚在灵魄的身边,将他们衬托的神圣无暇。
“你......”许清弦哑口,这剑他真的出不去了。
身下,阿德和春香一人抱他一只大腿,挂在上面不让挪动。
“帝神哥哥,您就原谅乌子吧,这不是他的错。”阿德说着。
“帝神大人,他还是只是个孩子,您就放过他吧。”不远处,乌子爹抱紧了乌子。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祈求着他。
“帝神大人,求您放过他。”“帝神大人,乌子没有错啊。”“帝神大人,请您高抬贵手吧。”
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话,“乌子、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