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耳边呼啸，发动机在胯下咆哮。李苴陷入了诗歌般的孤独与平静之中。

他好像就是为此而生的一般，大脑随着轴承与链条旋转，身体破开风，又好似被风裹挟着，化为了风的一份子。就像是醉了，又无比的清醒，清醒到他能听清大山的呢喃。

眼前便是弯道，李苴松开油门，车子在公路上滑翔。轻点刹车，机车平稳地滑进弯道，在弯道结束前的第一秒——

加油。

机车在轰鸣着，颤抖着，好像螺旋加速般冲出了弯道。

一切都好像原本就应该这样发生一般顺利。李苴听着身后几百米处隐约的轰鸣声与喧闹声，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胜利。

“嘿，技术不错啊。”

突然，一道声音从侧方传了过来。李苴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他机械地扭过去，那个蹬着自行车的男人就在他旁边，面色悠然地看着他。

要是不看吱呀作响已经被磨出火星来的链子，他还真有些世外高人的感觉。

“你……怎么回事？”李苴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不是都说了吗？”梁远笑着说道，“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到达这种速度很正常吧？”

李苴：你猜我信吗？

有这么玩人的嘛，这种速度，参加1940环法自行车大赛都能夺冠了好么。

世界冠军跑到到这山沟沟里欺负普普通通机车仔是吧？

“你别高兴得太早，赛程连三分之一还没到呢！”

“倒也是。”梁远虚空捋须道，“你还有机会嘛，不过我曾经可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愤怒了一晚上。”

极度愤怒能愤怒一晚上，愤怒的时候又能把自行车蹬出火星子来，换而言之就是能保持这种速度一整天？

达成逻辑闭环了是吧。

总之李苴也没了和梁远继续掰扯的兴趣，他再次加速，很快便超越了那辆破旧的自行车。

几个弯道过后，李苴彻底看不到梁远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人类怎么能够在那种速度下保持那么久……卧槽！”

就在回头时，李苴看到了用一生也无法磨灭的场景：

那是一道光点，沿着公路的轨迹高速朝他追了过来。速度之快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这速度也早已快过了人类视觉的极限，所以在李苴看来，那是一条绵延不绝的光流，破开黑夜向他涌来。

凑近时，李苴才看清那光点的真面目：

还是那辆破旧的自行车，不过两条脚蹬已经被梁远踩出了残影，链条飞速转动，摩擦产生的热量让它亮起了可以被称之为“刺眼”的光芒。那几乎已经是流体了，只是在高速移动的惯性下还保持着原本的形状，只要速度稍微减弱，李苴毫不怀疑那玩意会化为一滩铁水。

梁远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回到了李苴面前，看他的样子甚至还留有余力，脸不红心不跳，面色沉稳如水。

“你还能更快吗？再保持这种速度下去……你可就要做我小弟了啊。”

这家伙还是人吗？？？

如果说刚才的速度还是人类能勉强企及的话，现在梁远已经远远把人类的范畴甩在了身后。

这算啥？人间之神吗？

这辆机车的速度已经接近了极限，再加速的话，稍有不慎便会打破临界的平衡——这在现在的高速下是绝对致命的。

就算是现在的速度，如果撞在什么地方的话，也是一张铁饼的命运了。

李苴冷哼一声，再一次提高了速度。梁远见状也提高了速度，死死地咬在了后面。

还有最后一组两连发卡弯，李苴不相信，这辆破自行车敢不减速。

他还没有输！

“大哥，不能再加速了啊！”

李苴的脸色沉了下去：“小王，你不在始发点？”

“我在啊，大哥，我能看到你啊！”

小王看着远处高山上，高速移动的两道光点，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眼眶。

“会死的，大哥，你的机车已经到极限了，这次真的会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