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奈茶楼密闭,怎么都看不清。
沐昧思来想去,复又下山爬过西凉河上人桥。
在西凉城门口来回打转,正发愁没法入内,忽然被个挑着货担的男童搡到一边:“快快快,给小爷我让条路,别挡着小爷我到城里放货去。”
沐昧猝不及防,被男童撞得险些跌倒,待站稳后揪住他,正准备理论,男童忽然身形一僵,把货担一扔,抱住沐昧便嚎啕大哭起来:“师姐,没想到你竟然活着!”
沐昧一愣,千万记忆被召唤启动,大脑中一片空白。
万万没有想到,白薤谷大劫,竟然有人和自己一样能活着出来。
明鬼,她机灵可爱的小师弟,上半身赤裸挂着几条烂布,从脖子到左前胸留着一大片灼伤的疤痕,全身脏得看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这些日子,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磨难?
沐昧抱着明鬼,如泥流熔岩堵在喉口,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明鬼痛哭半日,才抹泪问:“师姐,白薤谷被血洗,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师父让我带流民从密道逃生,路上碰到官兵追杀,从悬崖跳了下去,落入西凉河中,命大上躲了一劫”,沐昧抹了把眼泪,又转向师弟,“你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此事说来惭愧”,明鬼抹了把泪,哽咽回忆,“那日白薤谷被血洗,师父被杀,师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我装作死人的样子,一直躺尸到混战结束,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靠着死人生意,倒卖货物为生,偶尔回想白薤谷的生活,直想大哭一场。”
“死人生意?”沐昧有些不解,“那是个什么意思?”
“不就是空手套白狼?”明鬼嘿嘿一笑,凑到沐昧耳畔悄声告知:
“你看那西凉河外,整日整日的死人,保不齐总有人身上有些值钱的物件,我就把它们都收拾了来,再倒卖出去,可不就是利滚利的死人生意么?”
“未免太缺德了些!”沐昧毕竟有些于心难忍,“万一有人其实并没有死,醒来发现周身一件能活命的什物都没有,你可不就弄断别人的生路了?”
“若身无一物就不能求生,如今的世道,侥幸逃脱一命又有何用?”明鬼拍拍胸口指向自己,“你看看我,身无一物物,不也照样能活下来?师姐,师父往日唠叨大家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得了,什么兼济天下,都是富人的事,穷人先想着独善其身吧。”
沐昧皱眉,心中虽不认同,却也没有出口反驳。
“师姐,先不能和你说了”,明鬼说着,已重新挑起货担,“城里收货时间有限,我得在太阳落山前,把货带到城里卖完。今晚酉时三刻,我们约在布谷山北侧见面可好?”
“你要去城里?”沐昧心中一动,问,“你可能带我进城?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到城里去办,不如你先带我入城,我们各自去忙,今晚酉时三刻再碰面。”
“行,你帮我拎着这个,一会儿碰到守城的官兵不要说话。”明鬼说着,把身上的货物分出一半,放在货篮里给沐昧,也不问沐昧进城究竟所为何事。
沐昧依言,拎了货物跟在明鬼身后,转眼到了城门下。
“带的什么?!”两个守城的氐族官兵拦住明鬼,用剑柄挑着他篮子里的货物。
明鬼弓腰点头,又从裤腰带下掏出几颗碎银,双手捧到官兵眼前,陪着笑脸:“官爷们受累了,整日劳心费神,留着买点酒解闷儿用。”
“当我们什么人!”氐族官兵怒斥,伸手把碎银抓到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