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张嘴说点什么时,屋外突然响起“轰隆”一道雷声。
紫白色的闪电也一道狰狞的大疤痕烙印在无边夜幕上,异常扎眼。
紧接着几乎同时,滂沱大雨倾盆而下,雨声阵阵不绝,余音绕梁。
风雨透过大开窗棂,不断灌进。豆大的雨珠打在卢则那种微僵的脸上,回过神后,他赶忙麻溜下床,撒丫子去关窗。
但他真实想法是把门户大开,让风雨尽情灌入,一起浇酌、摇曳。
要不是时菱在——他总是爱干净,十分之洁身自好。我若按所想做了,他虽然表面没什么指不定心里就大发雷霆了。
何况现在他俩还得交流一下,“体己话”。
屋里风风雨雨的,着实不妥当。
对了,时菱还畏寒呢!
卢则彻底打消和风雨同乐的念头,老老实实把窗关严实。
又继续光脚跑回来,不过脸上显着抑制不住的欢快,眉眼上挑,如鱼遇水的美妙。
红衫摇曳,赤脚白洁有力……
时菱侧眸偷瞄了一眼,莫名脸色一臊,有些想入非非。在对方看过来的瞬间,猝然断开投在卢则身上的视线。
下雨天,卢则喜欢下雨天。我喜欢也不喜欢。
时菱的黑眸中流转出一丝惆怅,眉头轻皱。
这么一下雨,卢则心情大好,先前阴霾仿佛已被大雨洗去。
他跨上床,重新盘好腿,既然时菱不与他正对而坐。聊表尊重,我便主动靠右又有何妨。
时菱察觉,不争气的心头一暖。尽管表面上仍旧云淡风轻。
“时菱,我俩平常倒是不用拘泥于什么上下礼数。”
卢则试图拉近一下与时菱的微妙关系。
虽说他是王后底下的人,但是加以拉拢,说不定还是可以为自己所用。
可是吧,卢则打心里觉得真实状态下的时菱总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冷淡,仿若不争不抢的隐世君子。
拉拢时菱,卢则挺没谱的。
“……礼数不可坏。”时菱说完,就觉得对方肯定不喜欢听。可他好像只会这么想、这么做。
规矩什么的,不就是理应被众生遵守吗?
“你……啊哎,罢了。随你心意。”
这话,时菱意料之中,可全身像被林间布满细密小刺的草叶扎过一般的麻乱。
似中毒。相伴两年中,看到卢则的点滴日常时总会下意识收录于心,不知不觉中填满了关于情爱的那一块。
娟娟流水最后慢慢汇聚成无边无底的海也不过如此,只是这里无风无雨,一片死寂。
这毒,想来也是如此。察觉之时已然深入骨髓。等不来解药,只好等死。
他无力挣扎,只因卢则早判自己死刑。若细算也就死缓罢,秋后问斩的那种。
待祭祀大典一到,一切清明。
时菱这么一想便愈发不可收拾,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名状的悲凉以及无边的惆怅。
你早就明言喜欢李祈,李祈或许也倾心于你。而我似乎从来无路可走。
但有一点,时菱确是万分肯定——在这个漫长至死的途中,我想尽我所能的守候你。
一种至死方休的孤勇与纯粹爱意。
近来种种,聪敏如时菱又怎么察觉不到卢则危机四伏。
卢则是那样的明媚清朗、自由不羁,如此的与众不同。他不该被困在苍凌。
不该似断翅鸟儿永困于寒铁牢笼。
只道山海壮阔皆不移,清风自可随心意。
我不比李祈差,同样不比你差。你追自由,我不拦你。
时菱已然认命,清醒地下出结论以及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
遇到卢则,他只觉无比幸运。方知人生有无数活法,卢则鲜活灵动,时菱择静谧悠然。
情缘可遇不可求,遇见易为上上签。时菱妥帖又小心地安慰受伤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