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信任我,你没有选择。”
公孙瓒笑得很悲哀,曾几何时他也一样没有选择,现在回头看去,何止是当初,许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凭自身意愿选择过。
刘珪始终没有表情,他心里也一样悲哀:“交给我吧,他将走得更远。”
公孙瓒拿出军旗在手中摩挲,眼神逐渐凝聚,:“我很后悔,我知道错了,威阔,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没错。”刘珪伸出双手,紧盯军旗话音都变得颤抖,从第一眼见到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割舍,那是方向,是人生的目标,它就在那里静静等待着传承。
“他是我的,是我的一切。”公孙瓒说得咬牙切齿,狠狠抓住军旗收回怀里。
“也是我的,是我的一切。”
公孙瓒双手缓缓递出,眼光中饱含希冀,看能看到,就在眼前,朦朦胧胧却又无比真实,那是他的理想,他的传承,伟大的事业需要传承,他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未来必将开始。
夜已深,公孙瓒在刘珪离开那一刻陡然间恢复了往日威严,好似甩去了什么了不得的沉重包袱,仰头望向屋梁,恍惚间回到多年以前。
再低头直面残酷现实,脸上轻松一笑:“子龙,威阔那里是个好去处。”
赵云一袭白衣侍立在后,明白公孙瓒话中含义,轻轻点头,旋即摇头间轻松一笑:“终不背德也。”
刘珪是大军阀,一个武将去了又能有什么作用?公孙瓒满脸笑意,手指在面前连连虚点:“也罢,这个给玄德带去。”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那身金色铠甲,起身甩动袍袖大步朝外走去。
刘琰嗤笑一声甩掉战报:“北向扩疆?这话不当信。”
“哦吼吼吼,孤信。”梁王拾起战报小心藏到怀里:“你怕是对他有误解。”
刘琰没再理会梁王,起身走到陈到跟前:“我知道你有本事,我也有本事,跟着我给你富贵给你荣耀。”
陈到翻了个白眼儿没做声,梁王语带戏谑:“他立志为恩主报仇,谁覆灭袁术他就跟谁。”说完又补充一句:“一辈子,铁了心那种。”
听到要覆灭袁术刘琰颓然坐下,思量一阵心有不甘,刚才陈到那不屑神色,更让人心头冒火:“你干嘛不去刺杀。”
“恩相遗孤在侧,还没个好去处。”
陈到嘴中恩相是陈国相骆俊,和陈王刘宠一同被袁术刺客杀死,有个儿子骆统今年才六岁,骆氏族人没了主心骨迁徙到江东去了。
陈到想着现下孙策和江东士族斗得厉害,担心去了有危险,因此带着骆俊投奔梁王,一来看在陈王面上收留不成问题,二来想托梁王给孩子找个好老师,以后出人头地不辜负恩主。
梁王供应吃喝还行,推荐老师就无能为力了,陈到又不能带着孩子满哪儿跑,这么着事情就迁延下来。
刘琰眼珠一转:“我师兄是应德琏,应氏名头你觉得如何?”
陈到郑重稽首参拜:“感念大恩定当报效!”
一阵得意笑过,刘琰提笔写好推荐信交给陈到,心念一转,当着梁王可要好好显摆一下,沉着脸欸了一声:“君子喻义,小人喻利,我纯洁坦荡,行事何须报偿。”
“大恩不言谢!”陈到反应迅疾如闪电,跪地叩头起身出门一气呵成,刘琰一脸窘迫嘴角直抽,梁王猛拍大腿哈哈大笑。
“不是,事情不该这样吧。”刘琰很懊悔,刚才就因为一个骚操作陈到就没了。
看得出陈到是个死脑筋,这样的人恩从关系往往特别铁,就算恩主灭门也会去报仇,有幸活下来才会考虑改换门庭。
梁王笑够了想起还有事,缓了口气指向另外一封信:“我觉得你该回去,不论怎么选择,不能总蹲在黄阁吧。”
赵温信里说董承上个月接任了车骑将军,这样曹操的军队名义上就变成董承的了,事情办得很巧妙,董承亲自上书皇帝,皇帝象征性驳斥了两次才同意。
董承是外戚,担任车骑将军合理合规,荀彧和赵温都是忠臣,接到皇帝诏书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这样一来,除了董承所有人连同皇帝在内,都成了被迫接受现实。
许昌屯骑营在僵持一段时间后也默认了现实,皇宫正式被射声营和长水营控制。
本来一切顺利,谁想到曹操军队没受任何影响,四月末击破了眭固拿下了河内郡,曹操用事实证明了对军队的绝对掌控,现在大军已经班师回到许昌。
现在尴尬了,城里还有屯骑营,闭门据守做不到,当然曹操也不可能对皇帝发起攻击。他现在只保留了司空官职,万一他回来是交还兵权呢。
就算不是,大军肯定驻扎在城外各处,曹操只能带少数军队进城,在城内兵力不占优势也不敢乱来。
关键是公孙瓒没了,现实对曹操非常不利。袁绍军队从幽州南下需要时间,公卿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拖延到袁绍大军压境,曹操内忧外患必须放弃军权寻求合作。
袁绍同样是公卿,即使他入京主政也得依靠士族支持,有刘琰帮衬赵温也不担心其他,到时候纵横捭阖就是公卿间的拿手好戏。
刘琰在董承任车骑将军之前就离开许昌,只要一口咬定不知情就可以跳脱于整件事之外,没有比现在回去更合适的了。
赵温也是这个意思,他是想刘琰快些回去,现在可是侯爵,两千石散骑内朝官,正经公卿身份,正好左右逢源给家里边争取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