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来想去,还是魔法攻击最有效,说的话她不一定能说过他。
“有吗?”
裴祈淮不咸不淡地反问,原本朝着向书微的脸,脖子一转,朝着屏幕,似乎开始对连续剧的内容有了兴趣。
“那你关心那男的长得帅不帅?还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了?”
裴祈淮仍旧仿佛一个无坚不摧的城堡般反问。
“你都怼我了,而且,我能感觉出来,你不高兴……”
裴祈淮的防御值高得很。
“感觉?你的感觉又不一定是对的,你的感觉那么靠谱吗,那你怎么不感觉感觉——”
裴祈淮停了可能只有半秒。
“我是不是喜欢你。”
“既然你的感觉那么靠谱,那你为什么还要老是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你。”
向书微的神色已经凝住了,脑子里完全找不到反击的话语,瞳孔微微放大,眼看着裴祈淮的上半身唰地一下凑到她的面前,几乎是要贴到她的鼻尖。
聚焦专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极为耐心地重复着相似的问题。
“嗯?你的感觉怎么说,她感觉到我喜欢你——”
他的停顿刻意,脸上的探究也刻意,俨然是等待她的回答。
“还是不喜欢你了吗。”
向书微忽然就听到了窗外的哗啦啦的雨声,也不再听见有台词声传来,电视剧里是没人说话吗?像他们现在这样。
向书微眼睑垂了垂,但须臾,便重新看向了裴祈淮,摇了摇头,唇动了动,目光又慌乱也可以说是有点狼狈地躲开了。
裴祈淮敛好了所有情绪,身体打算后撤。向书微又盯向他了。裴祈淮停住。
明明她也没说三二一木头人,看着也好像有多为难就有多为难,有多犹豫就有多犹豫。
他是问了一个很苛刻的的问题吗。
向书微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话终于从唇齿尖蹦出。
她的语速很慢,好像每个字都在斟酌。
“我的感觉,感觉不出你的感觉,她只能感觉到,我的感觉,我的感觉告诉我——”
“我只对你有感觉。”
伴着轰隆隆的一声,雨声唰地变得更大,有什么打在了玻璃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但室内仅在的两个人,没有人想去管哪些。
这些话以前说得多的时候,说出来还挺容易的,但现在毕竟分开了三年,也不是恋人的关系,向书微一时之间胸口还是冒出了浓浓的一团难为情和紧张。
裴祈淮的眼缓慢地眨了眨,又盯着她尤为认真的甚至有种要把她眼底的情绪全部剖析清楚的感觉,看了向书微十几秒。
便身体后撤,直接动作随意地靠回单人沙发上,偏着头,不辫喜怒道:
“花言巧语。”
那就是又被他拒绝了。
向书微了然,也不打算给自己失落的时间,谨记主线任务,便道:
“那你以前喜欢我什么?”
知道以前喜欢什么,现在就能对症下药了。
她话题转变得自然,那他又何必太在意,她说了什么。太认真了,就会血本无归。太在意了,就会被抛弃。
要在利益里夹着真情,要在玩笑里说着真心。
要圈圈绕绕,反复试探,知道对方真的非你不可,你才能交出一颗真心。那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
“那你呢,当初喜欢我什么?”
那样他或许就能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不喜欢他了。
知道了她喜欢什么,知道她为什么对他喜欢又不喜欢,又喜欢的那一点是什么,他就可以把那一点放到最大,让她更加迷恋他。
……
向书微默认自己问的是,裴祈淮当初主要是因为哪一点决定和她在一起的原因,那个让他喜欢上她,尤为心动的点到底是什么。
所以她的回答,当然不是罗列一大顿,裴祈淮让她爱慕的优点。而是最开始,她对他产生想法的那一个点。
嗯——
向书微是个颜控。
向书微是个偏理想主义的人,然后,有一天——
一个符合她理想中所有特质的帅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向书微不可能不产生想法,没有立刻表现出非常狂热的迷恋,已经算是克制了。
……
向书微诚实道:
“因为你长得帅。”
裴祈淮语噎半晌,还是忍不住反问。
“这么肤浅?”
向书微:“嗯,轮到你说了。”
说是肤浅,但也是一种天时地利的玄学吧,就是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你就符合我对一部分未来的所有预期。
好像在强有力地说着,你就是我的正缘。
裴祈淮对这方面没她那么信,向书微自然不打算把这些话说出口。
“我没说答应回答了。”
?
向书微神色一变,不乐意忙道:
“你耍赖。”
裴祈淮:“哦。”
所以呢。
向书微明了。
换以前她就不乐意打过去了,但现在——算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感度,好感度,一切都是为了裴祈淮的好感度!
向书微唰地一下站起身,迈了半步,立在裴祈淮的面前。
裴祈淮仰起头,感觉到向书微的阴影落在自己的身上。
“干——”吗。
“晚安!”
“祝你好梦——”
说完,生气的小浣熊大步离去,直冲进自己的房间。
裴祈淮看向面前的电视,已经在放片尾曲了。
裴祈淮伸手拿起遥控器,按下重播。
让他看看,那个男人有多帅。这部剧又有多大的魅力,让她都舍不得移开眼睛跟他聊聊天。
他们才聊了几次天。三年没说过话了,也不知道跟他聊聊天。
还跟他生气。该生气的不是他吗?
但现在才知道,向书微只是见色起意,贪图他的样貌,怪不得以前交心聊天的时候,到后面都变成了,她明示暗示地想和他接吻。
原来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男人深邃的眉眼里没有丝毫的恼意,只是重重的哀伤、自嘲以及无奈,将他整个人包裹。
剧情的一开始就是有个人死亡,然后他的家属跪坐在旁边痛哭流涕。他们是夫妻。
裴祈淮鬼使神差地想,如果他能这样发泄式地哭一场,有些事情会不会好起来,有些情绪是否能不复存在,再也不会影响他。
但他不会这样,有的人留给他这三年的悲伤,不是遏制不住痛哭的冲动,是灵魂上的巨大疮痍,是生活的空荡。
所有的规划都与她有关,每一个规划的未来里都有她,然后未来到了,他走了。
一切都是那么得难以捉摸。
比方说——
在几分钟之前,裴祈淮还以为知道了向书微的回答,他就可以知道向书微要他和不要他的理由,那是多么好的事——
但他现在知道了,脑子却在反反复复地极为刺眼地重映三个字。
怪不得。
因为是一张脸。当然可以轻易地再喜欢上,当然,看了三年,也很容易看腻。
怪不得。
电视的台词已无人在意,男人抬手掩面,浑身上面都被疲惫和哀伤包裹、埋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