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他呢喃着,似乎做下了什么决定。
擦拭着,仔细擦拭着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鳞泷举起手中的日轮刀,刀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他悠悠一叹息
而就当鳞泷想实行脑子里的想法时,耳边,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沉稳的,少年般的声线。
“鳞泷老师,我们并没有怪罪你。”
哐当。
鳞泷瞳孔一缩,猛地回头,身旁见不到任何人的存在。
嗅觉也没有嗅到任何人的气味。
“幻觉吗?”被那忽如其来的声音一激,他内心酝酿的所有悲伤似乎被冲散了些许。
低下头,注视着那险些夺走人类性命的日轮刀,鳞泷却也是失去了那极端的想法。
“不能就这么放弃啊。”他似是对自己说着,内心的杂念暂时被其收拾好。
正准备按照往常的安排前去劈柴烧水的时候,温柔的女孩子在他耳边低声诉说着。
“不要难过,老师,这不是您的错,这是手鬼犯下的罪孽,纵然没有老师您的辟邪面具,我们作为试炼者,也终究是要和他对上的。
“不要有那样的想法了,老师,我们都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而走上杀鬼这条路的,无论是什么结局,我们都能接受。
“但老师您不同,您教会了我们呼吸法,倾尽一切去教会我们如何战斗,我们不想看到您走入极端之中。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鳞泷耳边的声音变得飘渺虚幻,似乎是十三个人一同诉说一般。
鳞泷似有所感,走出屋外,山中依旧空无一人。
唯有风吹过。
“是吗……”
他低声说着,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亦或者与谁人交谈。
转过身,将日轮刀放置好,又从柜子内,拿出很久不曾用过的雕刻工具与之前做好的十一个木雕,摆放在面前。
鳞泷拿起工具,细致地在那两节仍未成型的小木头上,仔细地用刨子清理掉多余的木屑,又用刻刀在上面刻画着细节。
像是要铭记着谁一般,动作无比认真。
——————
“阿劫,你刚才为何要和鳞泷他讲出那些呢?”
路上,郑吒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询问着江化劫。
“为了支线剧情。”江化劫皱着眉头,“我原本以为,告诉了鳞泷这些,我们就能接到一个斩杀手鬼的支线任务……看样子还是我想岔了。
“大概是主神并不认可这样的手段吧,亦或者说,手鬼对我们来说并不算过高的难度?”
郑吒见江化劫脸色不是很好看,劝慰了一句,还抬起手臂,鼓起肱二头肌,比划了一个有力的姿势。
“也许吧。”江化劫不置可否,结合眼下的情况,他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
(我们这一场的难度是十五个人,而与鳞泷的交谈却并未触发支线任务……是主神觉得我们的实力不足以触发额外的剧情吗?不,不对,主神纵然会根据轮回者的表现来安排任务,但轮回者主动改变剧情的时候,主神也不会放任自流……也就是说手鬼是不算在支线任务之中的。)
(那么,沿着这个思路思考,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手鬼大概率,就是主神安排的,主线任务的最终考核点)
(妈的,十五人难度的手鬼,主神我日你妈!)
江化劫并没有将自己的顾虑告知于二人,这终归只是猜测,与其平白无故地说出这目前难以作证的想法,让二人疑神疑鬼,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他们保持眼下的乐观。
谈话间,三人已经抵达了藤袭山,踏上阶梯后,来到了鸟居。
在场中,有大约十位的选拔者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
而留着齐肩短发,除去配饰的位置,发色,与襦袢,带枕,带缔的颜色外,别无二致的兄妹静静地站在原地。
见到三人后,他们惯例打了个招呼问好。
而其他选拔者也看了一眼江化劫他们,目光在江化劫身上停留的最久。
无他,全因那过于高大的身材,和深邃俊朗,略显西式的五官。
即便现在已经是1912年,日本即将步入大正时代,但身材如此高壮的青年也并不常见,因此众人也多看了他几眼。
个别心思缜密的人,也从江化劫的肌肉量,判断这个青年很有可能通过最终选拔。
当然了,一肚子坏水的人也有些许,在估算江化劫是通过率最大的那个后,便打着算盘,想着该如何将其淘汰。
江化劫自然是没有读心的能力,但从生化危机培养出来的感官,使得他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些朝着他散开来的恶意,如同暗中吐着信子的毒蛇,只待时机正好便给他来一发狠的。
不仅如此,江化劫还察觉到,这些恶意并不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发觉到这一点之后,江化劫微微眯起眼,没心思关注这些人有什么花花肠子,直截了当地释放了些许自己的气势。
在经由主神的强化,从凡人蜕变为亚种巨人之后,江化劫全身上下都经过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不单单是力量的增加,体魄的强悍,与智慧的累积,随着战斗烈度的上升,江化劫自身也带着一股平日里被他控制地很好的气势,或者说生命磁场。
属于亚种巨人的庞大生命力,随着呼吸在江化劫的体内不断传出如同飓风一般的呼啸,其身体内部,比旁人强大数十倍的生物电流不断随着生命活动而流淌着。
而那被他隐藏起来的,由生物电转换而来的生命磁场,此刻随着他的意志显现了些许。
轰。
给予肉体的沉重压力如同无情的狂风,向着四周奔涌。
而这由气势组成的暴风却又宛如高精度的机器一般,绕过了郑吒与赵樱空,产屋敷的兄妹,以及那些并未展露出恶意的成员。
而其余人,便亲自用肉体体验了一把连呼吸都是奢望的感觉。
这气势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江化劫收好了自己特意散发出去干扰其他人生物电流动的磁场,装作无事人一般静静等候着考核开启。
而那些被他盯上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大口喘着气,如同在氧气瓶见底,憋着一口气慢慢上岸以后的潜水员一般,贪婪地享受着这得之不易的空气。
他们对江化劫的态度已经不再是方才那暗藏杀机的平静,眼眸里全是惊恐,似乎是在注视着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
郑吒自然是没有忽略江化劫那一闪而过的气势,留意到了这古怪的一幕,他悄摸摸地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你开发的新的战斗技能吗?”
郑吒虽然并不知晓江化劫震慑其他人的理由,但相信伙伴的他也能理解江化劫的行为必然有他的考量,见那群人只是用力呼吸着,却没有任何不适感,也没有追问,而是很感兴趣地想要了解江化劫是如何刚刚散发气势的。
“这不算什么高深的技巧,只是单纯的因为生命层次不同,所带来的一种对低等级生命的压迫罢了。”
“额,所以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难道是因为基因吗?我记得人类畏惧野兽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遗传,基因遗传了远古时代的祖先们对野兽的经验与态度,使得我们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等一下,难不成是和基因锁有关?”
很显然郑吒还尚未猩化至究极体,听到江化劫的解释后,认真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一个猜测|。
|江|化.劫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用简单的科学术语来说,就是经过强化的我们,生命活动的原理和普通人有了天差地别。
“不单单是肌肉的组织结构,器官的功能性,以及运动时我们体内的化学物质生成,能量的转化效率等。
“譬如说我刚才用的这一技巧,实际上是利用了大脑释放出电信号与神经递质的功能,主动去调动体内的生物电流流动,进一步产生更加庞大的生命磁场,从而达成压迫他人体内的生物电流动,使对方无法做出动作。
“不需要如何细微的操作,也不需要对神经有多么细致的感知能力,只需要创造这个想法,然后释放出来就行,毕竟生命磁场本就是存在的现象,而身体综合素质远超常人的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认知并驾驭这种现象。
“况且,据我观察,庞大的生命磁场只要存在,似乎就能干扰其他生命的样子。
“所以理论上来说,你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大约是因为亚种巨人的强化提升了战斗方面的智慧,同时自身也学会了全集中呼吸?常中,并顺利掌握了通透世界的缘故,江化劫相当有条理性地给郑吒简单分析了自己这算不上是技巧,也算不上是能力,顶多是一种特征的原理。
郑吒听得一知半解,他寻思了一阵,也琢磨不透江化劫给出的解释,索性选择了实践出真知。
借着等待考核开启的这段时间,郑吒按照江化劫的说法,自己尝试着去激活那所谓的生物磁场,或者说气势。
然后他足足试了十几分钟,也未曾抓到江化劫所说的那种感觉。
(阿劫如此简单就用出来了,我却不行,看来是我的问题)
(算了,等之后有时间和阿劫打一场吧,兴许他用多了我就会了呢?)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暂时不要去想,把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这就是郑吒的为人处世哲学。
然而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选拔的开始时间是夜里,而三人为了打发时间,无聊到了玩扑克——不知为何,郑吒的纳戒里不单是有着酒水武器,和辅助用品,还有着纸牌游戏,甚至棋类都有。
据他所说,这是他某日在主神空间里,闲到发慌兑换出来,用于和罗莉交流感情用的。
至于是哪种层面上的交流感情,需要交流到哪一步,江化劫很明智地没有询问。
这俩男的自从摸到牌以后就玩的是不亦乐乎,似乎是完全遗忘了自己作为选拔者的身份。
然而赵樱空最为三人内唯一指定没有强化,全靠一阶基因锁和四阶机体吃饭的人就惨了,把把牌局的最终结果都是输。
本来赵樱空对牌局的输赢并不重视,在她看来这只是一种调剂,一种闲暇时刻的放松手段。
但当连续十把都是自己输的最惨时,赵樱空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一结果直接激起了她身为刺客的好胜心,导致在每场牌局结束后,对自己的失败相当不服气的赵樱空都是最先说出再玩一局的那个人。
然而结果仍然没有任何变化,赵樱空依旧是输的最惨的那个。
到了后面,赵樱空甚至都气到主动开一阶试图翻盘,好教江化劫品尝一下什么叫做刺客在牌局上的优势。
然后再度承受了来自现实的毒打。
郑吒有身体素质占优,洗牌的时候背牌对现在的他来说只不过是本能。
而江化劫这孽畜不单是搞赵樱空心态,连郑吒的心态也搞,直截了当地教他俩做人——常态状态下远超过郑吒的六维,让他不单是能轻易做到背牌,记牌,甚至还能算牌,猜牌。
并且暗地里,江化劫还自带随时可以开启的未来视和通透世界,可以说,拥有这些配置的江化劫完完全全就是出千之王,上了拉斯维加斯如果不收手而是全力而为玩几局,要么成为赌场吸引赌徒的经典招牌,赌博界内的传说,要么被客客气气请出去然后永久拉黑,要么带着一身血和身后的众多尸体,安然无恙地走出赌场。
这也导致了郑吒他俩打江化劫打的无比艰难,至今没有赢过他一场——哪怕江化劫放了水,同时全程根本没有用过一次未来视和通透世界。
“我们是时候准备参与考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输多了心态炸裂,不想继续品尝这极其糟糕的游戏体验,赵樱空放下了牌,语气淡然。
然而那攥紧的拳头却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说的也是。”情商很高,曾经玩的很花以至于给人一种主业是夜店小王子,副业是公司主管这一错觉的郑吒,看出了赵樱空现在满肚子对江化劫的怨念,收好扑克。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自然是看出来了赵樱空似乎是过于关注江化劫的样子。
作为过来人,郑吒知道赵樱空对江化劫的关注,纯粹是对强者的挑战欲望,和对江化劫的贬低产生的不服气心理。
再加上赵樱空的面容相当年轻,纵然是刺客出身,但郑吒也没把她当成年人看,只当是一个需要多加照顾的孩子。
因此对于二人之间略显火药味的关系,他略感头疼,一方是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另一方是未来会并肩作战的战友,纵然郑吒多年圆滑,面对这种他最讨厌的情况,一时半会也不想贸然评断,导致局势变得更为糟糕,便给江化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位当事人说点什么,最好是安慰一下那个小女孩,免得人走极端了。
——这个年代,男人让着女人还是一种很常见的理念。
|江化劫瞥了郑吒一眼,他又不是瞎子,郑吒那几乎是写在脸上的情绪只要是有视力的自然能看出来。
然而作为主神空间最新一代,版本早已更新到魔法对轰和躺平摆烂的某人并没有这个兴致与打算,但架不住郑吒反复几次使眼色。
眼见于此,江化劫见赵樱空似乎还在一旁生闷气,看样子还在为自己的失败耿耿于怀,本就不打算和她怄气,只是懒得理会这些的江化劫叹息一声。
(怎么和个小孩……喔好像还真是小孩,那没事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只要还活着,还有一口气,下次赢回来就好了。”
闻言,郑吒痛苦地抱住了脑袋,江化劫的这句毫无委婉的安慰让他明白了一个结果。
(阿劫他绝对没有谈过恋爱。)
实话实说江化劫确实没有和女性相处的经验,因为家庭原因他从不考虑恋爱这种在他看来是奢侈品的玩意。
但江化劫又不是憨批,网络冲浪久了自然是知道该如何对待生气的女性。
只是他觉得既然大家伙来了主神空间,只要有机会活下去,各自都没有异心,那未来就是托付后背的关系,有啥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为好,以免谜语人当久了憋出心病,或者导致分道扬镳。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都TM兄弟.JPG
饶是赵樱空如此冷淡一人,面对江化劫这直男到不能再直男的安慰,也被他整不会了。
沉默片刻后,她轻声说道:
“我只是在想事情,一些以前的事情。”
说罢,赵樱空没有回复,而是出神地看着天空。
江化劫转头,用眼神暗示自己摆不平,让郑吒给个好的处理办法。
而作为出主意的那方,郑吒来回打量着江化劫和赵樱空。
随后,情场老手选择了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