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奥多进入到简的研究塔里的时候,法依娜正和桑妮在街上闲逛。前一天都只在附近的商店街晃了一会儿,今天两人决定去更远的地方溜达溜达。
布鲁莱克的街道非常狭小,有的地方甚至连马车都不能通行。各家各户都在自家的窗台外面种上花卉,小巷交叉的十字路口,则立着雕塑有神像或是英雄像的喷泉。
这些小巷子里很少有旅人,正适合散步。桑妮在石块拼成的路面上蹦跳着前行,时不时还张开双臂,单脚立着停下来,像是在思索下一步应该走哪里。
法依娜不紧不慢的走着,目光始终落在小女孩的背影上。布鲁莱克这个城市对她来说,早已没有了新鲜感。她从那些欢声笑语的人的腰包里偷过金币,也在那些花朵盛开的土壤里埋过尸体。这些令人心生惬意的景色,在她眼中,和她曾流浪过的那些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看那边!”桑妮伸手指着,跑向了喷泉池边坐着的吹笛人。
那个带着小尖帽的青年从池边站起身,向着身前小小的听众鞠了一躬,将乳白的笛子举到了嘴边。悠扬的乐声骤然响起,转瞬间就融入了这个阳光明媚的街角,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不知名的褐黄色小雀从楼间飞过,雪白的墙壁上,一丛丛或嫣红或明黄的大丽菊随着穿巷而过的微风轻轻招摇。曼妙的笛音伴着喷泉的涓涓水声,流淌在附近的每一条街道。
法依娜放慢了脚步,立在街角的墙边。眼前这一切的理所当然,却突然让她感觉陌生又遥远。
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安然的享受这一切就好了。
“姐姐,过来呀。”桑妮对着躲在建筑阴影里的法依娜招手。
“来了。”法依娜笑了笑,走进了阳光。
夜晚,布鲁莱克领主城内。
欢迎晚宴在用餐完毕后就结束了。阿尔玛以路途疲惫为由,婉拒了领主斯托德伊斯陶恩小酌几杯的邀请,独自回到了专门为他准备的客房。
阿尔玛立在大落地窗前,看向对岸的布鲁莱克城,稀疏的灯火点缀着夜色下的城市。窗口正对出去,就能看到魔法学院的宿舍塔楼。
他对这躺劳累的旅程没有一丝怨言,甚至还有些满意。这可是自己那超省心的弟弟难得的不省心。
足够他笑几年的了。
阿尔玛转身,走到门口反锁了房门,随后身子一靠就坐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顺手松了松衬衣前襟的纽扣。
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窗户被打开的咔哒声,一阵冷风吹进了房间,油灯和蜡烛的火焰瞬间被熄灭。屋子里的物体在月光的映照下只有个大概的形体。
“私自闯进领主城是罪行。”阿尔玛对着身后的来者说到,“不过,你大概也不差这一条了。”
房间的一角,法依娜正猫身弓在地毯上。她换上了一身贴身的夜行服,手中两把匕首在黑暗中发出暗红的光芒。
“我有事跟你商量。”法依娜将手中的匕首转了一圈。
“拿着武器?”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攻击我?”
阿尔玛从床上站起了身,朝着法依娜的方向走了过来,法依娜警惕的把匕首举止面前。
然后阿尔玛径直走向了贴在墙边的书桌。
哧!一丝微光在阿尔玛手中闪烁。他用手护着火柴的火焰,点燃了烛台中间的那根蜡烛。
“我跟我弟弟保证过,我不会为难你。”阿尔玛转身面对法依娜,挪了挪椅子坐在了书桌前,“所以,你想谈什么?”
法依娜看着阿尔玛的双眼,白天那个笑意盈盈的人,此刻换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一侧映着火光,一侧蒙着暗影。
看起来自己也需要表示一下前来商量的诚意。法依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起了匕首,站直了腰。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法依娜往前靠了靠,让蜡烛的火光也能照到自己。
“什么事?”阿尔玛眼神中透露出一些好奇。
“我有一个小姑娘,我希望你们沃尔登家能收下她。”法依娜咬住自己的嘴唇。
“……我不是太明白。”
“她很听话,能做打扫,我想做女佣是没有问题的。”
“呵,行了,”阿尔玛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容,“我们不需要……”
“听我说!”法依娜语气强硬的打断了阿尔玛的话,可是后面的话却突然颤抖了起来,“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阿尔玛没有开口,只是板起脸观察着法依娜,像是在揣测她话里的可信度。
“我只希望她能安稳的长大,能学习她想知道的一切,终有一天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成家……而这些,我都给不了她。我只是个在肮脏角落里苟且偷生的贼。”
阿尔玛低头思考着,房间里只剩下法依娜紊乱的呼吸声。
“为什么不问西奥多呢?”
“他不会狠心把桑妮从我身边带走。”
“呵,你就宁可信我?”阿尔玛抬了抬眉。
“我信你会听西奥多的请求。我明日晚上会独自离开布鲁莱克,那时候西奥多一定会请求你照顾桑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