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很年轻,不似那些个风卷残年的老头子们,满身书生气,端庄有礼。
“君子如竹”这是锦佑见到沈屹时,心中生起的第一想法。
“免礼。此次叫你来也是有事询问。”锦佑再次请出宣帝手谕,“本世子奉旨办案,需要沈大人配合。”
“世子言重,若是需要下官,下官定会竭力帮助殿下。”
“那好,本世子需要皇上登基后所有的科举试卷。”
“???”沈屹愣在原地,模样有些滑稽。
“噗...”余继平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沈屹啊沈屹,你也有今天!愣住了吧?不知所措了吧?他怎么这么喜欢看沈屹吃瘪的表情呢?
锦佑闻声寻去,递给余继平几个冷飕飕的眼刀子,余继平瞬间收了声。
沈屹此时也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一本正经道:“世子,科举试卷本就是机密,早已经随着批阅结束而被封存...就算有圣上手谕,也可会得到他们的抵制。”
这个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对于落榜考生而言,天高皇帝远,就算重启试卷,他们也不知情。
只有已入朝为官的才会在意。生怕再被评判一遍,发现猫腻,影响仕途。
但锦佑就是想要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自然不希望有人知道。
于是他说:“何必叫人知道?既然试卷搬阅不便,就将这些卷宗带去礼部好了。”
“啊?”听闻此言,余继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这个使不得啊殿下,使不得使不得。”
“嗯?哪里使不得?本世子只是借用翻阅,到时自会完璧归赵,余大人你在怕什么?”
“……”余继平闭眼又睁开,看见锦佑双眼坚毅便知他是铁了心的。
可他确实不希望他管理的卷宗出现在死对头的总部,有种上杆子给死对头递证据似的。
“行,余大人说不出理由来,本世子就当大人是默认了。”
锦佑拍手让众人停下手里的活:“好了,大家收拾收拾装车去礼部。”而后他看向余继平:“这几个人本世子先到走了,届时会随着卷宗一起还回来。”
余继平咬了咬牙,道了声是。
人走后他还僵在原地,紧闭双眼。
卷宗不仅全被带走,就连人也带走了十个。
余继平:不敢睁开眼,仿佛是我的错觉……
十几辆大马车直接驶进礼部衙门。
沈屹忙叫人来帮着卸箱子。
一堆人忙来忙去,将卷宗箱子都搬到了试卷存放之地,又在那里收拾出来一大片空地,方便查阅。
紧接着便是从今年初的试卷开始重启。
相比于试卷,卷宗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今年春科举足有试卷四千七百六十八份,另一甲三名,进士出身二十七名,同进士出身一百四十六名,其他均为落榜考生试卷。
几摞试卷刚一搬出来,众人就犯了难。
锦佑暗暗咂舌,真多啊!
他转头看向沈屹,“沈大人……借几个人来?”
沈屹点头,当即叫了十来个小吏过来。
“现在礼部的人拆封试卷,以榜上有名者为主,与吏部的人对应寻找各自的官职,如果卷子出现异常及时回禀。”
锦佑分配好任务后,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小吏们仔细地翻阅着卷宗和试卷,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锦佑也亲自上阵,寻找卷宗中的名单内的人。
忽然,一个小吏轻声喊道:“世子殿下,这份试卷有些奇怪。”
锦佑赶忙凑过去,“哪里奇怪?”
小吏指着试卷名头处说:“这里仿佛被涂抹了。”
因为所有试卷都是原卷,就直接连着名头也没有再掩盖。
这下还真发现了异常之处。
那小吏找到的这张试卷名头处并不明显,但透过光,却能发现名头那一小部分比旁边试卷都要厚上几分。
隐约中能看到另一种字迹。
锦佑看着试卷上的名字,轻蹙眉头,有些眼熟。
忽的他猛然想起,名单上好像有这个人。
他忙叫季仲桓:“季大人,名单上是不是有个叫金成阳的人?”
季仲桓顺着名单往下找,终于在最后一栏找到了。
他说:“有,这人是定远侯的侄子,在澧州做知州。”
锦佑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人仅仅是个进士出身,连前十都未能挤进去竟然短短半年做到一州知州?
怎么想都怎么怪异好吧!
“吏部可有发现金成阳此人?”
其中一个小吏说道:“我看到了,在这里。”
说着便将卷宗递给了锦佑。
锦佑接过一看,嚯,吓死个人。
进士出身的金成阳被委派到澧州辖属兆平县做县令,县令只做三个月便因呈安郡守升迁他因功绩出色而升迁为郡守。
又俩月澧州知州突发恶疾身亡,金成阳再次升迁便成了知州。
锦佑合上卷宗,顺势将卷宗交给季仲桓:“季大人可觉不妥?”
季仲桓看完,提出疑问:“他没有任何功绩考核,是怎么做到半年之内连续升迁两次的?”
锦佑点头表示认可:“政绩考核每三年至五年一次,除非有大功绩才会连续升迁,若金成阳是这样的人才,当初就应该直接将人调回京城为官,而不是留在澧州。”
甚至锦佑怀疑澧州上一任知州并非暴毙,而是有内情。
只是人死了至少俩月想要再查也有些困难。
锦佑心思流转,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他看向季仲桓,也瞧见季仲桓正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锦佑收回目光。
“金成阳也许是顶替了某位考生,导致考生落榜,他外派做官而后依靠定远侯的势力为自己谋得知州的位置。”
锦佑顿了顿,而后道:“澧州有问题,但我们身在京城无法查清……想要知道真相就只能到澧州走上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