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老-老娘,还-还-还-还-还在家呢!”憨子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鼻翼狠狠地吸了一下。
“秀才,你老家哪里的?”木倌踢了一脚憨子,看看四周,示意他收敛些情绪,转头问道。
“我家是庐州的。”肖月也有些伤感。
“哦,那也是怪远的,不过比上丘要好些,就算秦人-”说到这里木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口,“就算秦人打过去也还要几天,只是可惜咱们都要成为亡国奴了。”
悲伤的气氛感染了肖月,三人一番唏嘘,见有人进来便各自忙开了。
这时候天黑的比较早,干活的人回来的也就早些了,肖月吃完晚饭便开始洗洗刷刷。今天胖嫂心情很好,喜笑颜开,倚着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梨子擦了擦,便咔哧咔哧地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和肖月聊天。肖月见状问道:“胖嫂遇到有什么好事啊?”
这下胖嫂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脸兴奋:“你知道不?我儿子立了军功了!刚接到这小兔崽子平安信,哎呀,你不知道,先前老娘我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下终于可以放在肚子里了。这小兔崽子真是不给陈家丢人,争气!就说嘛,这性子也得随我......”胖嫂越说越来劲,梨子也不吃了,从她儿子出生一直说到参军还不得歇。肖月早就刷完了碗盆,见她说的兴起便配合她说话。要知道人家有喜事忍住不说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比如人家搬了新房子,说了半天室内布置技巧,你还不识趣的问他房子的事情,他会在心里猫爪一样,心里暗自埋怨还不问房子的事真是不知趣。最后忍不得自己说了,心里对你的印象就要打折扣了。肖月自然不是无趣的人,再说了,好事同分享,所以她听的仔细,偶尔还会附和两句,比如:哦?真的?那后来怎么样了?哦,原来如此之类的。等她意兴尽了肖月连他儿子小时候屁股上几道疤怎么来的都知道了。等她说完,肖月伸了伸腰,刚起身,胖嫂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她耳边道:“听说这次打上丘,我儿子跟着尚将军砍了好几颗人头,这下军功是跑不了了!”
肖月半直起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笑容也定住了。目送胖嫂扭扭地走了,肖月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虽然不是宋人,可是傍晚木倌和憨子悲伤的样子还在脑海里,这会儿让她替胖嫂高兴她真做不到,甚至从内心是反感的。战争就是屠杀,同样是家人儿子,一个是挥刀杀人,一个被杀砍头,一家欢天喜地,一家坟茔哭泣。在这动荡的时代,谁能对抗命运?幸而自己生得盛世,可惜现在也如草芥,前途难料......
半夜,肖月正睡的熟,忽然被一阵叫喊声打乱,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听声音应该是客栈后院。肖月摸索着站起来,看到后院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呵斥声,围墙外隔一丈便有一个火把,这里好像被包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后院站满了打着火把的士卒,明晃晃的大刀在飘忽不定的火光中更显的刺眼。睡眼惺忪的人们都被赶了出来,一名身披黑甲,头戴铁盔的将军站在人群前面,只见他皱着眉头挥挥手,人群立时消了声。旁边一名青衣吏目清了清嗓子道:“咳,你们听好了,现在我们在搜寻一名奸细,我们怀疑他就是刺杀东平侯的凶手,这个人被我们刺伤了,就是往这边逃了。有可靠消息,他就在技艺馆里!”话刚落音人群中立马嗡嗡地议论纷纷,如同炸开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