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柱,许大柱!你在跟再勇说啥悄悄话呢?大点声,也好让大伙都听听!”
“还有你,刘光南!别以为躲在砖垛子后面,我就看不到你,不想干多的是有人干!”
“哎!德兴,程德兴!铁蛋!你俩臭小子蹲在那作甚?还要不要工钱啦?”
随着程里正一番雷霆震喝,与此同时,正聊得眉开眼笑的许氏父子二人顿时噤了声,转身望去,四目搜寻好一阵,终于瞧见不远处立于砖垛子上双手叉腰、胸前挂着黄白色圆筒之熟悉身影,许氏父子俩迅速担着泥桶去往屋基沟槽处。
躲在砖垛子后面的刘光南闻听,忙不迭抖了抖手中宝贝,尚未及系好裤腰带,便提着裤头跑出来,却顿时引来大伙轰然大笑,尴尬如斯的他惊慌失措地系上腰带,重又拿起地上铁锹和碎石泥。
一堆木材后方,程德兴和铁蛋皆是吓得面如土色,二人不约而同地抓起地上蛐蛐塞入竹筒,胡乱拧了几下竹盖,拿起一旁空箢箕往肩上一担,仓惶跑往碎石堆。
正当大伙尚未弄明白程里正手持何物时,东面传来声如洪钟的警示声:“偷懒耍滑者,每发现一次,扣工钱五文!”
霎时间,现场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纷纷侧目而视,只见东方砖垛之上伫立着一位负手而立、身着靛蓝色长袍的汉子,虽然看不清那人面相,但这熟悉的体型和声音,除了那黄老幺还有何人?
面对这番响彻云霄的告诫,大家着实震撼不已,要是真被扣除两次工钱,那不就等于白干了半天?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听说那黄老幺还真有些本事傍身,毕竟,一次就能赤手空拳打死三头老虎的人,他们还从未听说过!
于是,那些不安本分之人,只得迅速掐灭各自小心思,并加快了手中动作;而那些埋头苦干者,则越发不敢有半分懈怠。
山坡上,灶旁的祖孙二人相视一笑,邓玥瑶给温秀梅竖起了大拇指。
“哎呀,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奶奶,我爸被您这么一夸,真就勤快了不少。”
“你爹啊,从小就那样,有时三句好话,当不得一棒棒,有时越夸越能干。”
温秀梅笑着摇头,从旁边桌上铲了一锅铲盐巴放入锅中,费力地翻炒几下,又淋入一瓢水,指了指第一个土灶后的桌子:“快给我把那锅盖拿过来。”
邓玥瑶依言搬来锅盖盖在锅上,瞅着一大锅坛子肉,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先前她寻思着,端午过后就得收割胡豆,于初八那日,她让大哥订了十口大铁锅以及锅铲,前几日确定开工人数,这才让大哥提回来五套锅和锅铲,剩余的在赶制中。
“快去拿个钵子来,多盛点,也好让阿斌多尝两块。”温秀梅端起旁边桌上的筲箕,将里面的胡蒜尽数倒入锅中,见里面还沾着不少胡蒜,她拿着筲箕往锅铲上拍了拍,撒了一碗鲜味粉,又翻炒起来。
邓玥瑶立马秒懂,她来到树林下,从孙秀芳刚清洗出来的四大盆碗筷中,拿了个瓦钵走来,递给温秀梅。
“奶,给我爹多盛点,他这两天为了这坛子肉,都跟我提过好多次了。”
温秀梅接过瓦钵,瞅了瞅左右两位妇人,笑眯眯地低声说道:“还用你说,你爹从小到大就是个肉疙瘩,说他无肉不欢,一点也不为过,要是哪顿饭,桌上没肉,他都不动筷呢。”
邓玥瑶若有所思道:“我怎么瞧着,那照片的他也不胖啊?”
“你爹啊,生下来就是一干蛤蟆,他像你爷,都是铁骨人,即便吃再多也不咋长肉,唉,那时穷啊!你爷爷又走得早,要不是我还能隔三差五地出趟诊,你爹估计得饿成瘦猴。”
温秀梅将满满一瓦钵菜递给孙女,叮嘱道:“快端去灶屋,搁那饭锅热着,冷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