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洛氏的大小姐了吧?杨馨。”
“你不要忘记了,你生父生母只是一个农户,你能入了洛氏的门多亏了那一场高烧。”
“在说,洛家主大人的命令是让你接近天子,取他性命,而他主动送上门来,这么多机会你却迟迟不下手。”
“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可以靠天子摆脱这里吧?如今新帝登基,朝中旧党情势根基错杂,那里的烂摊子没有收拾完,就想来管我们洛氏的,不自量力。”
“把你使用在洛家主那点手段全部用上……我兴许高兴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巨大的声音响起冲破了房门。
朝门口而去,便见洛亦水此刻脸上难看至极,铁青乌黑的脸如同积云雨不断施压而下。
“你……你……”
他气愤的站起了身,又手忙脚乱的整理起身上的衣物,还想要破口大骂。
洛亦水却快步直勾勾的冲了进来,又注意到桌上摆放的锋利的短刃,眼球布满血丝,充满了癫狂与杀意又挂着泪珠。
怎么都没想到杨馨这些年都是如此护着自己,而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既然不止是洛家主,那几位叔叔,还有眼前所谓的舅舅。
杨馨也没想到洛亦水突然冲了进来,更何况他也已不在是那个老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动不动就哭的的小孩了。
如今他已过束发之年,也已经明白了许多,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跌坐在地毯上死死的抓着身上散落的衣物,又像是多年坚持的信念崩塌了一番只是不断的落着眼泪。
“你…….你……做什么!?我可是你的舅舅?”
“你这臭小子,还不快滚出去!”
他看着眼前的人此刻犹如入了魔道一般神色,不由得多生了几分恐慌,又迈着步伐不断的后退。
而洛亦水就如同失了聪,目标明确的抄起桌上的利刃,另一手又揪起身高与自己相差不大的舅舅,愤恨的咬了咬牙高举起手中的匕首直接朝他的脸刺去。
男人慌了神想要躲开飞过来的匕首,不曾想歪头尖锐的刀刃直接插进了眼珠子里面,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声。
“阿水,你在做什么,快停手!”
杨馨看到这一幕有一些被惊到,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又看到洛亦水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认真道:“我是来遵守以前的诺言,带长姐离开的。”
他一边说着神色平静下来,就连语气都平缓不已,若不是手上还残留着血,没人会想到他刚刚伤了人。
她愣了愣又看了看地上痛的不断翻滚的人,紧接着便直接被洛亦水拉着往大门而去。
“我们刚刚伤了舅舅,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长姐,事到如今你还把这里当成家吗?”
“我已经过了束发之龄,无需你再来操心护着。”
“你如今应当协助殿下,将洛氏这些蛀虫,还有在背后为洛氏撑腰之人的官宦全部一一拔除。”
洛亦水眼里透着冷意,回想起难怪长姐不愿意离开,既是为了自己心里便痛楚万分不已。
“可是我亲口将殿下赶走,他……”
杨馨一边说着眼里不禁浮现一抹不安与落寞,却不想抬眼望过去门口便站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直接将杨馨往天子身边推了过去,天子脱了衣袍盖住她的头又道:“阿水,你应当与我们一同离开。”
“我不能离开,我若是离开,那这洛府便没有殿下的眼线。”
洛亦水再一次开口道。
杨馨听他不打算走企图也不愿意走,但又回想洛亦水那些话只能咽了下去良久才开口道:“此次你闹出这事,洛氏家主定不会轻饶你。”
“我还有一个极好的侍女玉木,你若是脱开身了,也替我照看着些。”
“长姐答应你,一定会将朝廷上那些在洛氏背后撑腰之人全部一一清除。”
他点了点头露出很是满意的笑,看着几人上了马车离去又亲自关上了洛氏的大门。
送走杨馨是洛亦水最不后悔的决定,即便这已经是不知道被第几天关在这里。
他抬起血手伸向那屋内唯一的亮光之处,此刻喉咙干枯不已,身上被棍打的皮开肉绽,素白的衣袍被血迹浸染,宛如着上一件血衣。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整个屋内,不一会儿,只听到一阵开门声,从里面走出一抹身影,她蹲下身子在地上的人面前,又端了碗水过去小心翼翼道:“表哥?你还醒着吗?”
“我偷偷带了大夫过来,还有这是水你快喝下吧?”
她一边说着又看了一眼大夫,大夫顿时便会意到开始帮忙诊治起来,开了内服的药,又带了外伤膏递了过去。
听到有水喝,洛亦水这才抬头难得看向了眼前的姑娘,却发现自己身子实在是无力,根本拿不动碗。
她见状又让大夫帮忙扶住,将碗递到了他的嘴边,又帮忙将那凌乱的银丝理开看清楚洛亦水的面容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身上无一处是完好的,唯独这张脸却没有任何伤,只是惨白到吓人。
“之后我便被洛氏其他宗亲的表妹洛尤所救,身子养好后便听到玉木也被打了个半死,好在我赶过去及时才得以救治了回来,事后玉木才告知我,原来这些年长姐早已经落入这群人之手。”
“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听说神使一旦怀上孩子,那么这份特殊之处便会转移给洛氏一族的其中一人。”
“长姐她又如何肯就此,每次的避子汤都是玉木偷偷带入到府中,为的便是能继续在府中护住我。”
“但正因为如此,她的身子也虚弱不堪。”
“为了不让长姐担心,我并没有将我跟玉木经历的这些事告知她,因为她已经为了我做出了许多牺牲。”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杨馨作为神使的身份可上朝堂为特例,吴永生,先帝,杨馨,沈文湛,许太傅几人联合清剿朝堂之中有反之心,同时臣服于洛氏一族的大臣。”
“杨馨除逆有功,被封为杨相,同时是先帝上位之际第一位女相,本以为此事能顺风顺水,能将与洛氏蛀虫有勾结的官宦一一清除却不想,突如其来冒出的尸蛊打乱的所有人的节奏。”
“沈文湛先一步中蛊欲杀先帝未遂,自刎而死,许太傅家中被查出有蛊相关的书籍,被人栽赃陷害入了牢,朝臣压力突如其来达到一致向先帝施压,最后长姐出了面表明此种蛊虫为洛府禁书阁所产出的东西。”
“以许太傅不识此古文为由,顶了罪才让许家逃过了灭满门的罪责,但碍于杨馨是神使的身份,殿下革了她的官职。”
“但是我知道的,这一切都与洛氏那群混蛋不如的东西脱不了干系,他们暗中作梗,将长姐的往事传了出去。”
“受不住压力的长姐在加上害怕那段不堪往事就此让人知道,只能回了洛府接受家中一切安排下嫁给了你爹苏轼璃。”
“这便是事情的真相,我之所以不愿意细说,因为这事关长姐的清白。”
“但是我只是想告诉你,阿瑾,你为了苏轼璃而去复仇,而我是为了长姐所复仇。”
“长姐如此,洛氏上下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我便要一一将他们手刃,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阿瑾,我别无他法,每当想到这里我只咽不下这口气,为何当时不能在让他们痛苦一点死。”
“长姐所经历的痛苦是他们的上千倍,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想为长姐复仇,让那些人死,等这一切完成后,我却害怕阿瑾你厌恶我。”
他一边说话,眼角的珠泪不断滑落而下,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悯,这些事情太过于复杂,反而让她这一刻不知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除了这条路我还有何选择?阿瑾你告诉我,是否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又能为长姐复仇又能不伤害到你。”
一个是想要为自己的爹复仇,一个则是想要为自己的长姐复仇,也就是自己的娘。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酒也醒了几分,意识到之际额头已然冒出了一头冷汗,心里的雾不断的堆积,将一切方向都笼罩着。
而自己便是站在大雾中央的人,不知作何感想,做何选择,莫名的失去了语言组织的能力。
苏晚瑾知道,事关杨馨的名誉与清白,洛亦水这些话实实在在是真的不可能有假。
“我以前总觉得我所做一切都是对的,洛亦水可是听到你如此,我却又感觉我所做一切都是错的。”
“我已经不知该如何了,你告诉我应该如何?”
看着苏晚瑾也颓废一般坐在椅子上,又拿起手帕不断的擦着泪珠子。
洛亦水却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起来:“阿瑾,这里没有对错,每个人在自己的道路都是对的。”
“只是里面牵扯每个人的利益太多了,所以你才会迷茫,看不明白。”
“如今陈褚等人都已死,天子稳坐龙椅为国为民恪守尽责,边境战事稳定,而北方百姓不再受旱灾的折磨。”
“那一切便都是对的,我们如今活着的人应当放下这些旧事,往前方看,否则便永远不会翻盘。”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吗?阿瑾。”
“正当我们所做一切大致不差,他们永远不会理解你的痛苦,而我比他们更了解你的痛苦,你的经历。”
“如今我已经将过去抛弃,将过去的一切洗刷干净,你也应当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