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雨便停了,清扫过的院子见不到一丝水迹。府里的下人们与其说勤快,倒不如说是被老胡调教的好。下人们背地里都叫他“胡老狗”,老胡倒也不计较这些口舌上的事。
酉时点卯,老胡给下人们训完话便去西跨院回二太太。老爷临行前把整个宅子安全大任托付给了老胡,这大膀汉五十出头眼不花,手不抖,吃嘛嘛香,十五路形意拳耍的虎虎生威。
“你个死老狗,寻思什么呢。”陈妈从月亮门出来差点被老胡撞上。
“老姐姐,我还真没注意到您。”老胡哈哈大笑,也就这老太太敢直呼自己了。
“小点声吧,你吃大力丸了啊。”陈妈忙摆手,手里的灯笼差点甩了出去,“二太太睡了。”
“怎么这么早?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宋先生来看下?”老胡低下声来,一脸的歉意。
“倒是不用,许是今天雨停了她也感觉到身子乏。”陈妈回身将月亮门掩上,“都安排完了吧,后院那边也看了?”
“我的老姐姐,叫您多费心了。”老胡扶着陈妈的胳膊慢慢的往外院走。
“哎,现在世道也真是乱的很,这宅子中的老少娘们我都是看着长大的,哪有不惦记着的,我是老了,不中用了。”陈妈叹口气,“看着素娥遭这份罪我也真的是不忍心。”
“看您,怎么又叫她素娥。”老胡说道,“您是不知道,今天未时少爷又犯病了,我是实在不敢告诉二太太,怕她知道了难受啊。”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那么好的孩子会有这个难。”陈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也不是哭的事,走吧,柱子娘烧了几个菜,您和我喝两盅去,省的一个人又该瞎寻思。”老胡笑呵呵说道。
“嗯,都安排完了就行。”陈妈抹了把眼泪,“你和柱子娘就这样了?哪天办了吧,我就不信你这腰杆子就永远不佝偻?”
“哎,我听老姐姐您的,等柱子和茗丫头婚事办完了我就和夫人说去。”
“等你说啊,黄瓜菜都馊吧了,夫人说了叫你们自己选日子,柱子娘也是个苦命人,倒便宜你了,四十几了她?”陈妈问道。
“没到四十呢吧。”老胡拍了下大光头。
“明天派个人把镇上的李嫂找来,那娘们的针线活没得比,我准备给柱子娘和茗丫头做两身新衣服。”
“得令。”老胡的心头暖的不得了,这老姐姐想的极为周到,成亲那天那就是我们的在室高堂了。
素娥将炕桌上的蜡烛挑亮了许多,要是点着电灯又该招来茗丫头了。外屋今天倒没看见亮光,那小妮子的鸳鸯枕套估计是绣差不多了,成天这掖着那藏着,其实早把她那小心思看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