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楠把陈十一请进自己房间,拿了两瓶水也跟着过来在沙发上落座。
“为什么这么问?”张胜楠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眼陈十一问。
“是不是生病了?”陈十一说问,随后补充道:“就当是我多事吧。明天的游戏说起来是游戏,可估计也少不了一些需要体力的关卡。你腿如果有问题,可能会受伤,还是不能太大意了。”
“你从哪觉得我左腿有问题?”张胜楠笑着反问。
“要离开洗手间的时候,你突然不走、转身扶住洗手台,应该是在借力稳住自己;刚吃完饭离开的时候你险些摔倒,那是左腿无力;还有一起往电梯间走的时候你的步伐和两脚着力轻重……这些症状显示你的左腿似乎出了些问题。如果这些症状都是真的,你应该抓紧时间就诊治疗,避免错过最佳医治时机。”陈十一认真地说,似乎是怕张胜楠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她补充说:“我是医生,你可以相信我的判断。”
张胜楠没说话,握着瓶子喝了一口水,目光飘向窗外。
“我是生病了,但是我不想……嗯,怎么说,就是过等待的日子。我躺平了3个月……发现那样并不能改变任何情况,所以现在我想尽力多去尝试一些精彩的生活。”张胜楠淡淡地说。
“讳疾忌医么?可是病了就得治啊,治好了什么精彩得不到……”陈十一翻了个白眼。
“我得了渐冻症。”张胜楠平静地说。
房间里一片安静。陈十一抿紧了嘴唇,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陈十一来说,张胜楠算是她这几年难得交到的“朋友”。
上学的时候总是搬家,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和同学们建立深厚的友谊就得说再见,后来她似乎就逐渐丧失了去交朋友的念头;再往后似乎连交朋友的能力也逐渐消失了。因为和张胜楠都是推理爱好者,在侦探游戏里一起破解案件、在密室游戏里一起逃脱的同时自然而然的交流让她在心里认为张胜楠是自己的朋友。参加这次活动对她来说更像一场网友见面,她是期待又矛盾的。
让她非常开心的是,见面后她对张胜楠的印象挺好——利落的自然栗色短发,温和的笑容;晚餐全程,她的举止大方得体,衔接或者转移话题她都做的很好,既没有太过油滑地与大家SOCIAL,又保持着适度的热情健谈。总之,她和一群陌生人初次见面就相处的这么自然,让陈十一有点佩服。此外,刚刚在电梯里张胜楠的小举动也让她挺感动。但快速拉升的好感也带给她此刻的不知所措——友谊还没发展,就得知对方身患绝症、走向死亡。
陈十一一时心里如万马奔腾,张胜楠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如同“补刀”般地继续说:“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这是世界五大绝症之一,至今无法治愈。”
房间里的气氛简直坠入冰点。
为了打破此刻的沉重感,张胜楠换上一副轻松的口吻说:“嗐,你肯定知道的,我这个病距离‘最后时刻’还有很长的时间呢,而且你看我现在能吃能喝能玩能乐……没啥不一样。所以咱们就放心撒开了玩吧。来,预祝咱们明天旗开得胜。”说着,她举起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晃了晃,示意和陈十一碰杯。
陈十一只好也笑了笑,举起瓶子和张胜楠碰了一下。
又闲聊了一会,两人约好明早一起楼下餐厅吃早餐。陈十一不忘叮嘱张胜楠有事随时给自己打电话。两人就互相道了晚安。
刚关上房门没有两分钟,张胜楠的门铃又响起来。
“你忘带啥……”张胜楠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陈十一,而是彭湃。
“学姐,好久不见。”彭湃一改之前在晚餐时候紧绷的神情,笑嘻嘻地打招呼,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候。
张胜楠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侧身请他进来。
“我真是太意外啦学姐……居然能在这场合见到你……”这次重逢显然让彭湃非常高兴,他边说边往里走,进屋后毫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坐。张胜楠笑着、递给彭湃一瓶冰可乐。大学的时候冰可乐就是彭湃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