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崖间，江白探下头去看那宛若深渊的谷底，只见的无数光滑剔透的冰壁，就连阳光也无法照射到那黝黑的底部。

“我劝你还是走回来些比较好。”

汉斯抬起望远镜，看着这道冰原的裂痕向远处蔓延，远远望去，就像是洁白的地平线中央延伸出一条粗黑的射线。

“我觉得这里挺踏实的。”

说着，江白踩了踩地面的积雪，这一举动着实让汉斯吓了一跳。

“我不该将你拉过来的。”

汉斯紧锁眉头，有些后悔道。

“额，开个玩笑，我其实很怕死的。”

江白轻快地离开崖边，向汉斯走去。

在灾前，江白的确是个很怕死的人，以至于他从未坐过跳楼机这种看起来不太安全的游戏。

“先生，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不好笑吗？”

江白叹了口气，自艾地说着没有知己这类的话，说着顺便躺在了雪堆里晒着太阳。

在灾前，他总是喜欢在秋天时，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旭阳温和，绿草茵茵，知了常鸣。

“话说，你真的不冷吗？”

汉斯看了看自己身上笨重的防寒服，对比了下雪地上那人的单薄外衣，着实有些感叹上天的不公。

“你见过瘫痪的人能感受肢体的疼痛么？”

躺在雪地上的人并没有雀喜的意味，反倒像个颓废的烂人，不要误会，是摆烂的烂。

如果这样的好天气能一直持续，我敢相信，江白能在这躺到天荒地老。

“别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这是件好事。”

毕竟有这体质，他就不用整天穿着这显得肥胖的防寒服在冰原上奔走。

“在我故乡有句话，叫做彼之蜜枣，吾之砒霜。”

在没有温度的世界活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失去色彩的油画，单调而乏味，毕竟，温度也是感知的一部分嘛。

“我只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哈哈。”

虽然中文在灾后的世界仍在流通，但记载了五千年精华的词语典故鲜为人知，这或许也是一种遗憾吧。

“你知道吗，在冰原不知道有多少的流浪者死于极寒，当暴风雪降临时，你起码可以安然接受命运的降临。”

而不是被刺骨的寒冷包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汉斯作为外派人员的时候，他不知见过多少因寒冷而倒下的人，他们无助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直到生命的冻结。

“黑暗中的人更珍惜光明，不是么？”

江白没有驳斥，在某种程度上，他会赞扬这些在绝望中求生的勇者，但可惜，他自己只是一个为求解脱的怯懦者。

怯懦者会赞扬勇者，但不会想成为勇者，不是吗？

“所以，这并不是一种病。”

在那次意外后，汉斯也是一个怯懦者，他也曾埋怨，自弃，堕落，但在温室面临生死的最后一刻，他选择绽放最后一丝光芒，即便只是一点星光。

他在这个流浪者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觉，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流浪者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希望这个流浪者能好好活着。

毕竟，人总会想让同类者过得好一些，但从不会放过自己，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自私吧。

“病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

江白平望着天空，苍白的光线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他的视线开始迷糊，感觉双眼火辣辣地灼烧着。

在灾前，世界不是独有漫山遍野的白雪，而是五彩斑斓的绚丽，灾难过后，这个世界病了，而且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