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部落的牧场其实是固定的,一般来说至少需要拥有两个,强大的部族可能同时拥有多个,就算他们不使用,也不允许其他的部族使用,不然就用刀子告诉你,什么是规矩!
这个部族,会根据季节变化进行迁徙,以寻找更适宜的放牧条件。他们在春季和夏季,会迁徙到海拔较高、气候凉爽的地区;而在秋季和冬季,会迁徙到海拔较低、气候较暖的牧场。
看上去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游牧民族迁徙本身就会造成动荡,迁徙本身就是原罪!
这一次,春天他们回迁高海拔牧场的时候,就发现一个新来的部落已经占据了这片牧场,他们宣称这是匈奴的指令,说是王庭将这片土地已经赐予了他们!
匈奴的指令有用吗?
有时候有用,前提是匈奴的大军就在身边!
那草原上会不会有人主动让出牧场?
嗯,有的,除非两个部落的实力不成正比!
可这一次,两个争夺牧场的族群,人数差不多,甚至看上去,康居部落还要多出几十人,于是麻烦就来了!
袁华能够看到一个部落的失控,对就是失控,族长要去匈奴那里确认,可部落里的勇士不愿意,他们聚在一起大声嚎叫,“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我们的牲口等不起,那里本来就是我们的牧场,凭什么让出去?”
有的勇士甚至质问族长,“你是不是太过老迈,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大月氏老人在听到后面这个质问的时候,立马拉着袁华和崔力躲得远远的,他低声说道,“有祸事!离得越远越好!”
对于汉人,对于游牧民族的文化并不了解,他们俩个都很困惑,不就吵个架?
可老人说,“如果,勇士敢质疑族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决定联合起来,要推翻族长!否则,没有人敢这么和族长说话,族长的亲信会直接砍死他!”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营地里的大窝棚处,双方还在对骂,他说道,“这个族长完了!”
袁华将信将疑,他们这个夜晚就躲在羊圈里,观察着营地里的动静。夜里,喊杀声一片,惨叫声响彻夜空。
第二天早上,有人告诉他们,族长死了,新族长决定今天夜里突袭敌人!
袁华问老人,“为什么你说族长完了?”
老人一边打扫羊圈,一边说道,“草原上,没有仁慈,如果一个族长不当场杀死挑衅者,那么接下来死的就必然是族长!”
袁华再次问,“为什么?”
老人直起腰,拍了拍说道,“这说明族长怕了,而对方拥有更多的实力,有恃无恐!”
这件事,让袁华明白了一个道理,草原上没有仁慈,没有什么大局观念,没有亲善,没有所谓和平相处,甚至没有亲情,因为杀死族长的居然是他的亲侄儿。
崔力也大声骂道,“这群人简直就是一群狼,哪有忠义仁孝?”
老人却叹息道,“这就是草原的规矩,是神的安排,不要把汉的一切,拿来套用在草原上,你们无法掌控西域,问题不再你们的刀剑和勇士,而是汉人从不曾了解草原,你们是那朵只能在太阳下开的花朵!”
袁华把这句话记下了,深深地记在心里,进入一片土地,就要遵从那片土地的文化,这么说很有些道理!
可崔力却始终不认可这种文化,他坚定的认为大汉的一切都是对的,草原迟早会学会汉人的文化,就像曾经的西域。
袁华听到他说,有些五味杂陈,他知道历史,可他不能说,因为无法解释!
可老人的话,虽然有道理,可袁华也很纠结,一个国家怎么可能存在两种文化?
不仅如此,这两种文化之间存在着一种与生俱来、不可调和的对立关系。其中一方完全抛弃了亲情和人伦道德,没有父母双亲的呵护与关爱,也毫无亲朋好友间的深厚情谊,他们只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并成为众人敬仰的老大。
而另一方则截然相反,极其注重天地自然的秩序、君主的权威、亲人的恩情以及师长的教诲,主张以仁爱和孝道来治理整个国家,强调社会中的长幼尊卑之分,每个人都应该恪守自己的本分,遵循既定的等级制度。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就如同水与火一般相互排斥,难以融合共存。它们之间的巨大差异是否会导致这个庞大的帝国逐渐走向分裂呢?毕竟,当两种完全相悖的思想在同一个国度里激烈碰撞时,极有可能引发一系列无法预料的严重后果,甚至可能给整个国家带来灭顶之灾——那便是最为可怕的分裂之祸!
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袁华太久,因为两个部族的厮杀开始了!
在部族勇士出发的时候,
大月氏老人,居然拉着两人开始在外面的森林低洼处挖洞?
崔力问,“为什么要挖洞?”
老人说,“为了活下去!”
袁华问,“我们只是奴隶!”
可老人停下,盯着他们俩的眼睛问道,“你们见过疯子吗?杀人杀疯了的疯子?”
两人沉默,他们知道有时候真的会杀红眼,只要看到是活的就砍,不砍死不罢休!
老人继续挖洞,喊道,“快挖,部族赢了就算了,如果输了,有可能整个部族所有人都会被杀死!只要不是女人,只要看上去,你是男人,老人和孩子全部杀死!”
三个人开始拼命挖,沿着低洼处的土层,向着土里打洞,然后插入枯白中空的牛大腿骨,三个人就趴在营地的边缘看着远方战士们去的方向,这一天部族里所有人都惴惴不安!
第三天傍晚,远处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和嚎叫声,老人二话不说,拉着他们就往低洼处跑,边跑边喊,“快!快啊!那些是敌人!”
三个人开始拼命跑,袁华和崔力跟着前面的老头,莫名其妙的狂奔。
袁华跟着他跑,气喘吁吁的问,“你怎么知道是敌人?”
老人也喘着气说道,“部族胜利时的喊声,不是这样的,只有匈奴人的叫声才是那样,像狼一样长短声嚎叫!”
袁华回头看,部族好像也乱了,到处都是哭喊声,袁华开始祈祷,“不要看到我们,不要看到我们!”
他们跑过一片草原,跑进树林,跳进洼地,像三只老鼠一样,钻进洞穴,全身都是泥土,然后从外面将一块带着枯草的大土块挪过来,封死入口,好让敌人看不出这是一个洞穴。
这洞穴极小,三个人只能并排横着躺下。三个人如同躺进了一个棺材,还排列的特别整齐。
人在洞穴里,不知道时间,黑暗密闭的环境让人非常难受,他们只能通过洞穴顶部插着的六七根大牛腿骨的空洞观察光线。
夜晚,他们能听到有脚步声在附近响起,有人的声音在大喊大叫,他们完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哪怕袁华发现,有一只老鼠正在他的耳边和他窃窃私语,他感到极度恶心,可他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牛骨里的光线从黑暗,到明亮,然后再到黑暗,空气越来越混浊,弥漫着一股子尿味,作为现代人袁华实在受不了,他说道,“出去吧!”
崔力和老头才轻声说道,“好吧!”,可两人肚子里咕咕的叫声也出卖了他们,饥饿如影随形。
三个人,推开土洞前面的泥土,在黑夜里爬出了这个“合葬墓地”,开始沿着树林间茅草堆,一点点的摸出去,猫在草原的边缘向外看去,月光下,那座曾经数百人生活的村庄,毫无生气,如同一座鬼域。
老头没有说话,轻轻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把右手盖着嘴巴,又指了指左侧,示意让他们跟上。
三个黑影,匍匐在地上,悄悄的向着森林的左侧移动。
大约也就移动了七十米左右,“老头”停在一个土包后面,开始用双手刨土。
袁华和崔力相互看了一眼,月光下,这“老头”简直就像个土拨鼠,挖土的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转眼,他就将一半的身体,深入了土包,然后拖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牛皮包裹。
轻轻拍掉泥土,老头半跪,郑重的打开。。。
袁华以为这里面会是一本武林秘籍,而崔力以为里面应该是一些兵器,可老头打开以后。。。
里面是一些黑黢黢的饼子,上面居然还有一些牙齿印。。。
“吃吧!”,老头拿起一个,开始慢慢的咀嚼,然后大方的推给面面相觑的另外两人。
袁华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粮食这么少,这老头怎么能省下来这么多粮食?
本来平时就吃不饱,现在,两人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确实极度饥饿,于是也各自拿起一块黑饼子开始啃起来。
三个男人对坐,就在春夜的月亮下,开始一场浪漫的晚餐。
崔力吃的时候,脸是红的,他心里觉得有愧,这么少的食物,老头居然能存下这么多,他要挨多少饿啊?他在责备自己,平时怎么就不能节省一些?
浪漫的夜宵,三人也就吃到一半,突然他们听到村庄里有喊杀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