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欣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众人会合的了。
从在雨中跑向父母到听见婉茵的哭声而回过神来,这段时间里她的脑袋跟宕机了一样没法思考。
伤心吗?有的;害怕吗?有的;想哭吗?还不想;那是想笑?当然不可能。
那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梨欣稍一思索,便看见旺子遍体鳞伤地躺在树下,身上满是泥浆和紫斑,手腕抓着又冷又硬,拖起来更是感觉——
“呕……!”梨欣忍不住再次扶膝干呕起来,但空空如也的胃只有酸水给她吐。
在一旁给她撑伞的梨雨不安地喊了她两声,梨欣这才重新直起腰来,但眼前的景象也根本不值得去细看。
靠在一座废屋的墙根下掩面而泣的婉茵,一旁满脸恍惚与茫然的梨定龙,正在合力把梨福远的尸体拖上岸的梨致福和苏三爷,给他们打伞的阿风,以及在旁边监督般站着的敬缘……
还有躺在不远处、被一路拖回来的旺子……
梨欣后悔抬起头来了,但她感到反胃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错,甚至也不是地上那些人的错,而是……某个制造了这种惨剧的人的错。
或者说,这一切悲愤忧恼都要怪罪于那个酿成这出惨剧的人。
虽然很不想回忆今早起床以来发生的各种破事,梨欣还是硬着头皮将它完完整整地梳理了一遍。
阿洒被发现倒在十三级台阶前,胸口像有刀伤;康伯被发现吊死在了自家的梧桐树上;
叔叔被发现溺死在了田里;妈妈则像是掉河里被冲走、然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因为她头上有一块很大的……
呼吸渐渐粗重的梨欣赶紧停止了回忆,全身都像发冷一样抖着的她必须休息一下了。
就近找了间旧屋后,她也像婉茵一样靠在了墙上,一股虚脱般的无力感随即立刻跑遍了全身,让她几乎要滑坐下去。
旁边的梨雨见状,便用身子把她撑住,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互相靠了许久。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几个大男人把梨福远拖到了田边,又将他和旺子搬到了旁边某座废屋的屋檐下。
梨致福之前和阿风把旺子的遗体拖回了这边,因为他自己和敬缘都不想让它一直泡水里或留在外面,对梨福远也是如此处理。
婉茵一开始还不想让他们随便动遗体,说要等出去之后叫警察来再处理。后来苏三爷提醒她桥断了要出去就只能等外头的人来救,或者等河的水位降了再试着游过去,也就是说可能得让梨福远在水里泡上几天甚至更久。
而敬缘也以对死者不好为由劝了她几句,一来二去,心软了的婉茵终究没有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