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在粤岭镇上高矮不一的水泥楼或土坯瓦屋之间穿梭着,外面的路由四车道变成了两车道,又变成了没油漆还凹凸不平的凑合道,最终引向了冷清的粤岭客运站。
这镇很小,人口不到一万,还被大片的水稻田和广阔的低山丘陵包裹着,呈现出一种城乡混合的结构。
相对应的,这里与外界沟通的班车很少,一天只有上午和下午两趟,到了晚上基本就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不过至少梨致福一家赶上了这班车,能在当地休息一晚再开始往蒿里村进军。
到站后,半车形形色色的旅客开始陆续站起,或高举双臂从行李架拖下大包小包,或迷迷糊糊地扶着一个个车座蹭到车下,随之而来的人声喧哗给这个门可罗雀的车站带来了难得的色彩。
靠近过道的旺子首先起身开路,梨欣紧随其后、牵上妹妹小心翼翼地走下车,梨致福则背了一个稍有磨损的黑色双肩包走在最后面。
下车后,旺子从大巴侧面的储物层里扯出了一个大大的蛇皮袋,里头装着他们的换洗衣物、伴手礼一类的杂物。
作为久在集体工厂锤炼的女工,她只消用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便能提起这稍显臃肿的蛇皮袋。
而剩下的行李都在梨致福的双肩包里,所以梨欣能够专心地带妹妹。
不过实际情况更像是梨雨牵着姐姐走,因为这地方对梨欣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在走去镇上唯一的旅店时,梨雨一直在叽叽喳喳地朝姐姐说个不停。她时而介绍这条路怎么走那条路怎么去,时而回忆上次来这里的事情,搞得梨欣有些担心爸妈会受不了她太吵而责难她。
不过爸妈这会儿也在自己谈着什么,梨雨能够一直肆无忌惮地说下去。
“对了,欣姐,你认识缘姐吧?”忽然,梨雨压低声音,又拉了拉她的衣角,“我以前好像对你说过……喂,你在看什么?”
下意识把妹妹刚才的话当成白噪音屏蔽掉的梨欣回过神来,忙应道:“唔?啊,你说过,只是我没有亲自见过她。”
“这次就能见到了。”梨雨似乎很是期盼,“今年她大概十四岁了。”
梨欣仔细回忆了一下,妹妹在很久很久以前应该跟她介绍过这个在蒿里村结识到的朋友……该是四年前她随父亲回了趟老家那会儿吧。
都咸丰年的事情了,而且当时就待了那么几天,她这个年纪能一直记得也不容易。
她口中的“缘姐”全名叫敬缘,是蒿里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之前听梨雨说,敬家在蒿里村是主族,祖上在当地潇洒过好一段时间,近代却渐渐没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