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妈妈陪着他站了许久才进了大厦，到了七楼，从电梯走到已经挂上招牌的那间准备开张的美容院，不到十米的路，蒋屹走了十几分钟。看着才挂上的新招牌，他会心一笑，可以看到她了。

靠着墙上又喘了一会儿，蒋妈妈踮着脚帮他擦汗，“妈，谢谢。”

他向前一步，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掏出钥匙。他没有敲门，想着这几天张娅应该很忙，给她一个惊喜。刚才在楼下，他还从路过的卖花女手里买了三朵玫瑰，现在正另一只手拿着放在身后。

可钥匙拿到手里之后，蒋屹脸上幸福的微笑却一秒凝固，然后眼见着笑容一点一点变成了悲伤。他两眼发直盯着手里的钥匙，嘴巴微张，嘴唇颤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睫毛颤抖，眼泪在他凝视钥匙几秒之后无声地滚下。

他的身体也开始颤抖，再次靠在墙上，身体慢慢软下去，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上，目光呆滞，再也不动。

“怎么啦？你怎么啦？”蒋妈妈看他滑到地上，赶紧两手抱住他，想让他不要倒下，可她小小的个子，根本扶不住一个失去身体控制的高大男人。

蒋妈妈一边喊一边推他，但蒋屹始终目光呆滞一动不动。没办法，她只能自己先站起来，去敲了门，门没开。她转身在蒋屹手里拿过钥匙，准备自己去开，但上面仅有的两把钥匙都没法插进钥匙孔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从来细心，钥匙这种东西肯定是不会拿错的。

她只能又回身蹲在儿子身边，使劲摇他，喊他：“小屹，小屹，你醒醒，不要吓妈妈。”她擦着眼泪，声音也哽咽了，“儿子，你不能吓妈妈了，好不好，你醒过来？”

叮……

电梯铃响，有人从电梯走出来，看到他们快步走到旁边问，“阿姨，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哦，哦，要的要的，麻烦你帮我叫下救护车。谢谢，谢谢。”蒋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自己的电话。那人叫她不要急，然后用自己的电话打了120。

“不要打。”坐在地上的蒋屹突然伸手抓住青年拿电话的手，把他吓得一抖，电话也掉在地上。

“你好了？”蒋妈妈问。两手在他脸上身上摸着，想确定什么。

“嗯，我没事，只是……只是……”他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好好，那不打，我们回家。”

“那阿姨，我陪着你们，等他再缓缓，一会儿我帮你背他下去。”穿着西装的青年很有礼貌的说，一边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背上，想去把蒋屹扶起来。

“好好，谢谢。”

“你们是来找人的？”这层都是办公室，没有诊所。

“我们是来找这家的。”蒋妈妈指着挂着美容院牌子的门说：“这是我儿媳妇弄的，还没开张。”

“啊？你儿媳妇？”青年很吃惊。

“怎么？你认识？”蒋妈妈看他的表情，直觉就有问题，忙问。

“呃……”青年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

“没事，你直说吧，可不要骗阿姨，”蒋妈妈声音哽咽了指着地上的蒋屹说，“你看看，我儿子都这样了。”

青年看了蒋屹一眼，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这样的情况也不值得什么善意的谎言了，他吸了一口气说：“阿姨，我说了你不要急，也不要生气啊。”他也挺怕再把老年人气出毛病，万一有点啥，遇到个不讲理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事，你说吧。”蒋妈妈很着急想知道真相。

青年告诉蒋妈妈，他的公司就在这层楼。这间美容院几个月前开始装修，那个自称是老板的女人他遇见过很多次，是个皮肤较黑，个子不高的女人。女人很热情，遇到谁都自来熟。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做美容院嘛，她要积累客源。

但他也遇到过好几回这个女人带着另一个男人在这里指挥装修师傅干这干的，两个人看着就像一家人。有一次遇到他，女人主动打招呼也介绍了说这个男的是她老公。

他说的时候还仔细看了看蒋屹的脸，然后确定的给蒋妈妈说，“肯定不是他，你儿子虽然看着病怏怏的，又瘦得脱型，五官却一眼能看出很好看。那个男的长得很普通，看着年纪比你儿子年轻些。”

蒋妈妈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她痛心的拍了儿子一巴掌，哭着说：“以前多少好姑娘你不要，挑这么个贱人回来，看吧看吧。”

“而且，阿姨，这个美容院，那位女士四天前已经跟别人办了转让手续。”青年接着说，“那天我正好遇到她和她说的老公一起来的，还有接手美容院的那个新老板娘。她还热情的介绍新老板娘给我认识，叫我以后带女朋友过来做美容。”

青年说完，安静的看着这母子俩，不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