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因果皇帝也担不起,自是怒极。武瑞帝把表往桌上一放,道:“现世也有人想做江充乎?”众臣听了,心里一惊,殿上安静的蹭凉。
武瑞帝叹道:“列位,我是不及父皇,先帝在时,尝言慕黄老之道,效文景之治,惟愿百姓安乐。朕观皇考德泽,倾慕不已,高山仰止。众卿以为如何?”
众卿只能对子赞父,还能怎地。这些溢美之词,叫帝尧听了,帝尧要说:“我不能劝服诸姓,只得任用共工、鯀等,威不及此人。”叫帝舜听了,帝舜要说:“我虽孝顺,却不能规劝父、弟,智不及此人。”叫帝禹听了,帝禹要说:“我历了诸般苦处,福却不及此人。”
武瑞皇帝等众臣说完,道:“朕自继位以来,自知不如皇考,自是萧规曹随,只是高山仰止,或有不及之处,众卿直陈。”
凡大臣士人,父母故去,需得守孝三年,武瑞皇帝感念他父恩德,继位以来,潜龙在渊,未有改政之举。他兜这个圈子,兜住了众臣之口,便要发难。
只见他从龙椅上起身,底下大臣见了,好似庙里站的菩萨般。皇帝龙目扫过,寻思这王昭禾是自己发昏,还是受哪个的挑拨。那王昭禾仍欲辩,武瑞皇帝冷笑道:“你且说说,禹治的那水,是尧无德,还是舜有亏。亏你也是个进士,四书五经,读成个怪力乱神,在这妄言!”
便叫把这人带下,交付有司论罪。这事倒也简单,人证是天子,物证是奏章。不日刑部回奏,王文昭妄议君上,悖逆不法云云,本人秋后问斩,家属待罪人伏法后发配岭南。武瑞皇帝心道:“老子也非这等小气!若先放着不管,只怕以后朝会,这次这个出来求恩,下次那个出来陈情,朝会开也不开?倒叫他们白得人情。”
这皇帝又想:“那王昭禾原本有些呆气,也有些呆用。重拿了,显得我小气,轻放了,我是个面捏的皇帝不成?”他龙爪抚须,朱批道:“这人也非存心悖逆,是书读得不通,罪不至死。且让我教训了,他自知错。”
这皇帝想了个甚么办法?且说那王昭禾在死牢里,左近都是些有名号的杀材,生死簿定他等在秋后归西。这些人见来了个细皮嫩肉的,看走路手无缚鸡之力,便要欺辱他。只听见污言秽语,威胁咒骂不断。这些人死到临头还要折辱他人,也算是杀材中的上等。那王昭禾书香门第,考中进士做的官,哪见过这等场景,腿打转的难行。幸亏他有人照拂,单关了一个牢房。左右牢房里便伸过来一堆手,要把他肉掐下来,这王昭禾只得坐在牢房正中,那些手臂距他还有一尺远,他如个老僧入定般,在那里不敢动弹。
这言官也是满腹委屈。汉武这等雄猜严苛之主,也知罪己;前朝太宗,何等功业,也道:“甘食飞蝗,惟愿天罪我一人。”怎武瑞皇帝却不懂这理。他受了惊吓,此时坐了一会,生了小解之意,怎奈那便桶靠墙搁着,不知多少恶鬼胳膊等着抓住他来耍,他又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露羞,便在那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