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何仇道过谢,便要离去,被胡道人拽住,胡道人对他道:“我知师叔你要出山去,给你送个纪念之物。”说罢把一对黄绳拴住的铜钱往秦何仇手中一放。“这是以前三霄娘娘香炉底下压得俩个古钱,不知何日垫上的,已有了些灵性,我小时重修殿面时用不上了,和掌教真人讨得。今日送予师叔留念。”
胡道人名义上是秦何仇晚辈,实际与秦何仇师兄年纪相仿亦相熟,常把秦何仇当晚辈照顾。秦何仇也不推辞,接过古钱放进怀里,下山去了。
路上秦何仇心想:“无论是师父还是胡师侄,都当我还俗去。待我少则三五载,多则一二十年,报了父母之仇,再来山上过清净日子。”
他第一次踏上山里群殿下官道的石阶,与回他师父道观处的路不同,这路越走越宽,渐有热气。出了山门,各等摊贩团在路口。却看见一阔膀汉子,头发蓬乱地束着,粗布衣服的袖子挽在肘上,露出健壮筋肉,面孔似刀劈斧砸般绷紧,全无一点生意人该有的笑意。也该他守着好大一个茶水摊子,三套桌子板凳,却无一个顾客赏脸光顾,那汉子只顾自己给自己倒茶水喝。
秦何仇见了他,高兴招手道:“师兄!赤哥!”那汉子见了也笑道:“是师弟到了。”便叫自己师弟过来坐下,二人也有一二年不见,各自诉说近况。李赤说:“你家遣来迎你的人马,师父叫他们在东向驿站处候你,且等我这边一事完了,咱们便去寻他们。”
秦何仇问:“师兄是有何事,与我说说。”
李赤道:“这却是咱们门中的羞事,向来教中上下用度,都是香火中来,按季发用。昨日却见一管山门的道人,管摊贩收帐,我问他收得什么帐,这厮好不牛气,言语间与我动起手来。我便赏他俩耳光。”
秦何仇早听说师兄在江湖上晃荡,不亏是江湖中人,自家山门下也能斗起来。
李赤继续道:“我本还想这厮莫不是泼皮假冒的道士,谁知他发起狠来,掏出符箓便念咒,却是咱自家教门中的路数。”
秦何仇道:“后来怎地?”
“我岂能站着让他咒,并指在他脸上一戳,把那厮戳昏过去,我奇这厮这么不经打,把他符拿过来瞧,是《太阴箓全》里定身昏神的符,把这厮反冲了,我便把他放板凳上。这厮下午醒了,叫我有胆便等着,他请师尊来。我说:‘爷爷明天还在这等着,后天却不一定了。’今日等了半天,倒要看看门中哪个,能教出这等高徒。你且与我再等一等。”
二人便闲谈间,李赤眉开眼笑,不久便有顾客光临,又有山上下来的青年客官,借他的桌凳玩牌九,李赤也让得,他摊子一下便热闹起来。
如此过了一个半时辰,昨日被李赤打晕的道人领人来了,却不是领的老道人,是山下镇子里的差役。他指着李赤的茶摊说:“王捕,便在那里。”那捕头肚中油水众多,挪步一晃一晃过来,按刀问:“便是你昨日打晕了这个道兄?”